第二天到衙门当值,本不想打听纪衡的事,可是仍是没有憋住,他忍不住向其它的同僚打听。宝麟是大理寺的评事,大理寺同都察院还有刑部并称三法司,若有大案、要案是需要三法司会审的。因而平素大家也是互通消息的。中午闲暇,宝麟状似无意的晃到同僚案前,半边屁股坐在同僚的书案上,顺手从同僚的桌上钳起一块豌豆黄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又有四川的官儿落马啦?听说昨儿个从四川发回来一个六品呢?”
同僚全不在意,他还伏在案上写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不是大案,没发到咱们这,在都察院呢!一个六品外官你还看在眼里了!”
最后一句显然是同僚讥笑宝麟少见多怪。宝麟亦嗤笑,接道:“谁还不知道没发到咱们这儿?昨儿个下狱了没?”
同僚这时才抬起头,略带好奇的说道:“你要说这个,倒还有点意思,听说昨个没下大狱,听说直接回家了,估计也是京里有头有脸的人家,二十四岁的六品呢!”
那个同僚此时又忘了他方才还一直没将六品文官放在眼里的事了。宝麟了然,必定是老纪出手了。下午未时,宝麟从衙门骑着马往家晃,还没走到米市胡同,就被纳兰红日拦住了去路。宝麟的目光自下往上慢慢将纳兰红日扫了一遍,然后在纳兰红日的脸上定格,本来他想说句“好狗不挡道”,可是又一想,都在京里混的,也不能闹得太僵,虽然弄丢了宝瑛好歹还带回了宝络,所以,他也没吭声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宝麟。纳兰红日压根就没注意宝麟的神情,他倒是很兴奋,他一把扯住宝麟的袖子,急道:“宝瑛回来了么?我听说宝瑛回来了!我和你家去!”
宝麟愤然的甩脱纳兰红日的手,冷哼道:“说什么胡话,宝瑛一直在家养病什么回不回来的,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说罢,不悦的瞪了纳兰红日一眼,便要离去。纳兰红日慌忙拦住宝麟,笑着说道:“宝麟兄弟休恼,原是我说错了,是宝瑛妹妹痊愈了!我和你回家,我去瞧瞧她!”
宝麟这才罢休,不过他仍是横了纳兰红日一眼,冷笑道:“你去也没用,她原来的病是好了,可是还患上心病!我怕你受不住!”
纳兰红日并不知道宝麟是意有所指,他今天一听到宝瑛返京的消息便血往上涌,他立时便要看到宝瑛,想要和宝瑛说他的决定,仿佛唯有这样他的心才能舒服些,才能重新让自己瞧得起自己。见纳兰红日血奔心似的要见宝瑛,宝麟也就没有阻止,能让他清醒清醒也好。所以,他寒着脸依旧催马往米市胡同走,纳兰红日见宝麟没怎么阻拦他也连忙催马跟上。刚走了几步,宝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扭头问纳兰红日,“你是怎么知道宝瑛回,痊愈了的?”
纳兰红日的内心完全都被能马上见到宝瑛的喜悦充满了,对于宝麟的问话,他一点也没多想,张嘴答道:“是宝络姐姐遣知画给我递的信!”
宝麟冷笑,心中想着:“早就觉得你和宝络不清不楚了!”
宝麟这么想,倒还真是冤枉了纳兰红日,或许在从云南到四川的路上,纳兰红日曾有那么一刻觉得宝络温婉大方要好过娇蛮任性的宝瑛,但是,自宝瑛坠崖之后,他对宝络是再没感觉了,自荆州给宝络回信,也只是出于礼貌。也没多大功夫,二人便到了地方,宝麟便让纳兰红日在花厅等着,他去宝瑛的流云馆去唤宝瑛,本来遣个丫头去便是了。可是,他还想和宝瑛说说纪衡的事,虽然他不太喜欢纪衡,甚至是有些讨厌他,但是他实在不忍心让宝瑛牵肠挂肚,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宝瑛。哪知,他兴匆匆的跨进流云馆,入眼的却并非是如他所想的愁眉不展的宝瑛,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瞧上去心情不错爆音。他颇觉意外,忍不住调侃道:“呦呵!心情不错啊?看来我打听的消息咱们瑛瑛应该是不在乎的吧!”
宝瑛得意的一笑,说道:“是纪玉山的好消息么?我倒是不在乎再听一遍!”
“得!还真是有欠嘴的!”
宝麟挫败的一翻白眼,他知道必定是再他回来之前,有人给宝瑛传了纪衡的消息。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欠嘴”的是费莫宝麒,而且宝麒是被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