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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泾溪石险人兢慎(1 / 1)

(60)宝瑛并不知道,被她弃之如敝履的纳兰红日居然是被大家争抢的好女婿。不过,不管大家抢不抢,她是不要的。可是,如其其格却不这么想,她又开始窥视宝瑛,并且将下人们收集来的情况绞尽脑汁的分析个透彻。还别说,如其其格脑子虽不大灵光,但是也架不住勤能补拙。她还真发现点奇怪的地方,那就是隔三差五宝麟必定会带宝瑛去西郊庄子上骑马。她觉得有些不寻常,便将她的疑心和那对姐妹花说了,可是绢绫二人面面相觑竟一声不吭,如其其格绝倒,她不停的哀叹,就她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七窍心美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对木头姑娘呢?没法子,她千思百转想到了卢氏。于是,她唤卢氏来她的院子唠嗑。卢氏倒是欣然前来,丝毫不觉得被人呼来唤去是否屈辱。如其其格遣侍女奉了茶,用如葱似玉的小指勾了勾鬓边的发丝,先说了一通天气,埋怨着都二月了,风刮到脸上还跟刀子似的。又说道:“这宝麟眼中就只有宝瑛一人是妹子,全不把宝绢和宝绫放在眼里,每逢休沐必带宝瑛去庄子里骑马,从未邀请过宝绢和宝绫!”

她眼中也没有宝络。卢氏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当她听到如其其格说二月春风刮脸,继而又说道宝瑛和宝麟每逢休沐便去骑马时,不由得心中一动。春风最是伤人皮肤了,女孩子怎么能不顾自己的皮肤,在大风天儿里跑马呢?尤其宝瑛还是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一张好脸面有多重要,她能不知道?她只思量了一下,便闲闲的开口,一口带着江南口音的京片子软软糯糯,她说:“这宝瑛小姐也是,大风天的骑什么马啊?二月春风伤脸呢!”

如其其格心中疑云顿生,但她掩饰的很好,她将手里的瓜子往盘子里一甩,锤着腰慵懒的说道:“哎呦喂,这说了一上午的话儿,我也是累了!”

卢氏会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借口院子里还有事,便告辞退出了。又逢宝麟休沐,宝麟无精打采的和费莫夫人要求去西郊骑马,费莫夫人心疼的看着宝麟,说道:“你若习练骑术太过为难,不去也罢,反正你也是不走武将的路子了!”

那年儿子伤了脊背,断了习武之路,费莫夫人可也没少流泪。宝麟眸光闪闪,真的就想和费莫夫人说他不去了,可是扭脸他便瞧见后堂里躲闪着向外偷窥的宝瑛。“哎!”

他在心底轻叹了一声,暗自说道:“这便是最后一回吧!”

于是,宝瑛又如愿和宝麟出了侯府。见兄妹二人兴致勃勃的出了府,费莫夫人不由得红了眼眶,她也不想再拘着宝瑛了,勒保已经从前敌给她回了信,说宝瑛和纳兰红日的婚事“可谈!”

费莫夫人虽心中不舍宝瑛去做纳兰红日的侧夫人但是也没有办法,貌似眼前的结局对宝瑛来讲是最好的了。说心里话,她还越来越不喜欢纳兰红日这个孩子了,想着宝瑛也许不久就要嫁入纳兰家,她便不忍心再拘着她了。即便知道是宝瑛胁迫宝麟同游,便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可是,谁知道,纳兰红日自那日贸然登门之后,这都有小半个月了便再也没来,费莫夫人的心便变的复杂起来,她既希望纳兰红日就此作罢,不再来提亲;又害怕纳兰红日真的就此不来,那么宝瑛的婚事就变得艰难了。还真是愁肠百结,揉碎了一颗慈母心。纳兰红日也不是就不想和宝瑛结亲了,而是出了一点小意外。许是阿玛允婚让他太过兴奋,又许是换了新差使不太习惯,反正是在校场比武的时候受了一点子伤。要是伤在别处倒也罢了,还伤在了脚上,纳兰红日不好意思拄着拐杖见宝瑛,纳兰夫人也不许他出府,怕他养不好伤,毕竟作为侍卫腿脚上还是得讲求个利索的。本来纳兰红日也想央求宝麒给宝瑛送个信儿。可是一则没见过宝麒,他受伤宝麒也没来瞧他;二则,就算他看到了宝麒,宝麒也未必会给他传,这叫私相授受。所以纳兰红日便歇了这份心思。只盼着,自己的伤能快些好,不过这几日,他也觉得好了很多,倒是急着去费莫家提亲呢!原先,只要是带宝瑛出来,宝麟必定是在不远处跟随,他也怕纪衡和宝瑛情难自禁。可是,今儿个他偏偏有些着忙的事情,他将宝瑛送到罗圈胡同的时候,纪衡已经在门外等候了,他隐晦的叮嘱了宝瑛并与宝瑛约好会和的地方,然后用警告意味十分明显的眸光重重的看了纪衡一眼便离开了。纪衡今儿个换上了全套的新行头,头上戴着紫貂的暖帽,身上穿着绛紫色的箭袖棉袄上套一件倭缎延边的巴图鲁坎肩儿,墨黑的金丝驼绒斗篷下一块拴着红绳的碧绿玉佩时隐时现。宝瑛瞧着纪衡的打扮,忍不住抿嘴直笑。纪衡瞧着宝瑛笑,他也弯了狐狸眼,笑意盎然的瞧着她。倒是宝瑛先撑不住了,她敛起笑容故作不悦的说道:“你笑什么?”

即便是不悦的模样,可是眉梢眼底仍是溢满了笑意。纪衡却微微晃了晃头反问道:“你又笑什么呢?”

“噗嗤!”

宝瑛又笑了,她说:“还没见你穿的这么正经过呢,像是要去丈母娘家串亲戚的傻女婿!”

纪衡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打扮儿,然后抬头说道:“这不是你捯饬的么?哎!我说小宝瑛儿,你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你知道么,你刚才那些话要是传出去,我敢打包票满京城没一家敢娶你做媳妇!”

刚才的话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讲到是极为大胆的,满满的调戏的味道,宝瑛虽大着胆子说了出来,但却早就羞红了脸,见纪衡这么说,她愈发难堪了,倒有了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她偏过身去,愤愤的说:“你个纪狐狸惯会取笑人,你若没事,我就家去了!”

说着扭身欲走。纪衡慌忙扯住了她的斗篷,讨饶道:“姑娘,姑娘!是我错了,姑娘赏个脸儿,饶了小的一回吧!”

宝瑛回过头恨恨的说道:“瞧你什么鬼样子?我还想去天桥,去的话就跟上!”

说着趾高气扬的踏步向前。纪衡在后,讨好的应道:“得嘞!就依着姑娘您呐!”

便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朝鲁是如其其格手下的得力的下人,也是蒙古人,他原是如其其格在科尔沁草原时的奴隶。如其其格嫁给勒保时他也跟着进京了。他的名字虽然在蒙古语里是“石头”的意思,可是朝鲁并不是一块石头。相反,他还颇有智谋,若不是奴隶出身且不识字,估计还会有一番成就呢!朝鲁见宝瑛和纪衡相携着走远,才从旁边背阴的角落里走出来。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惊,朝鲁都能想象的到他若将此事汇报给如其其格,如其其格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果然如朝鲁所想,当朝鲁向如其其格讲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的时候,如其其格本来便很大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嘴巴不由自主的微张着,端着的茶水也不知道是放还是喝。朝鲁无奈只好出声提醒,他轻声喊了句:“夫人?”

如其其格这才哆嗦了一下,哆嗦不要紧可是茶碗里的茶却被她抖了出来。她“哎呦”一声,慌忙放下茶杯,张嘴说道:“这宝瑛昏了头了么?放着纳兰红日这么好的夫婿不要,要在外面找野汉子?”

她言语粗鲁,可是朝鲁却见怪不怪,仍不动声色的杵在那里。如其其格也不管朝鲁是什么表情,她忽又畅快的大笑起来,她一直被伊尔根觉罗明慧也就是费莫夫人压着一头,如今可是她扬眉吐气的日子了。伊尔根觉罗明慧的女儿居然背着人偷汉子!这若是被人抓住该是一番怎样的情景呢?如其其格禁不住又大笑起来,这个场景,想起来还真有些小激动呢!如其其格笑够了之后,一反从前的冲动本性,她吩咐朝鲁密切关注宝瑛的行踪,无论大事小情、轻重缓急都必须逐一向她汇报。朝鲁领命离开。她又吩咐了她内院的管事妈妈,让她随时注意府里的动静,一旦纳兰红日上门,便要迅速通报给她。做完这些事,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侧卧在了美人榻上。此刻,她有了一种运筹帷幄的满足感,感觉一切尽皆握于掌中,纳兰红日这个准女婿必定是没跑的了。可是,也仅仅片刻,如其其格便觉得她的满足感不是那么完美了,她皱着眉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她少了一个赞美者,有了这么大的发现居然没有人和她分享快乐!她想了想,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姐妹花,可是,刚走到了门口,她便改了主意,这闺阁小姐与野男人私下相会可不能女儿知道,万一女儿有样学样可如何是好?她可是犯了难,要是不和人说说这件事,她简直就不能过了,她的心像猫抓一样的痒痒。她立在门口,踌躇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她想到了卢氏。开天辟地头一遭,如其其格没有宣卢氏来自己的院子唠嗑,她急匆匆的,连个丫头也没带,就扭着腰去了卢氏的院子。她太着急了,都等不及丫头去宣卢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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