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番见到那个林二小姐了,只是,真的要如你所说那般做吗?”
“你在迟疑什么?难道你忘了是谁害的醉易哥哥成如今这副样子吗?当年我们都说过将来一定要成为醉易哥哥那样的人。如今,当年意气风发惊采绝艳的醉易哥哥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真的都不在乎了吗?”
说话之人气恼的恨恨一拳捶在桌上,手指血红一片,却似是毫无知觉一般。“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当年也许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呢?而且,她当年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都说稚子无辜……”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又道:“罢了,我既已做了这些了,再说这些话,也显得虚假了。”
祈修筠说完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女子决然而去的身影,那鸦色披风掀起露出的那张脸,也许,也许,让苟寻看到她的样子,也许会有改观吧。毕竟,这七年,她,受的苦也是够多了。眼前仿佛又划过那灰暗枯瘦的手掌与少女姣好的柔夷挽在一起的,那惊心动魄的对比。心中一痛,也许,这几个人谁都没有逃过当年的祸事,谁都没有活得很好。“哼,只要她敢来赴宴,我定叫她一尝当年长宁姐姐的痛楚。说什么抄经七年赎过,呵呵,如果罪孽真的能够这样简单赎过。那长宁姐姐和醉易哥哥并没有任何错的人,为何要这般痛苦的过活。既然,皇上不狠狠惩戒她,上天也要如此轻易放过她,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苟寻,你为何这般多年还如此耿耿于怀呢?”
“你不会知道,一个你从小到大视为榜样,视为天神的人,被一个你所鄙夷轻视的粗鄙小人,轻易摧毁,随意践踏,是多么痛苦的事。就像你一直以来的信仰,被人轻易毁去,你会甘心吗?”
“我竟不知,这般多年,你是这样痛苦。作为兄弟,我实在没有很称职,抱歉,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么多。放心,我一定会助你的,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毕竟,醉易哥哥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祈修筠伸臂揽住少年,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郑重的道。对不起,林二小姐,也许,你并没有那么大的过错,只是,我们都有自己的立场,我不能不顾自己的兄弟。也许,以后我会后悔如此做,但是,此刻,我已决定了。如果,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会尽量补偿于你的。……一场针对若岚的阴谋已经暗中蓄谋已久,若岚却是一无所知。……那次几位少爷小姐走后,若岚难得的又得了几天平静日子,上午受完周妈妈的酷刑,其他时间都被若岚用来修炼了,房间从来都是门扉紧闭。让那些闲来无事想要探听若岚私事的下人们也是无从下手。不过经过上次那几位的来访,府中的下人们谈论流言却是隐蔽了许多,不再那么明目张胆的了。想来也是那两位的功劳。不过,这与若岚来说,也无甚分别。只是,通过这几天的修炼,若岚发现自己和这个身体的契合度正在一点一点的提高,这是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事。这种感觉就像,身体是个容器,而自己的神魂就像一块冰,被强行敲碎放在容器中,虽然是装进去了,但是总是有一些不契合。而如今,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将那冰一点一点的融合,与容器也一点一点的契合了。若岚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既然清绝如此交代,她也只得努力修炼,不管好与坏,都是自己选择的路,既然选了,就不能瞻前顾后。所幸,修炼时亦是带动了养生诀,意识中摹画着那些银字的轨迹,而体内养生诀自动运转,这是若岚一次次尝试的结果,开始时比较吃力,不过后来渐渐的身体就像记住了这些一般,对于自己的进步若岚还是非常满意的。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下午,院中来了一些人,传话说老太太允许她参加那个什么赏梅宴了,只是今天要学一天规矩,针对明天的宴会,不允许出现差错丢林府的脸。就连二夫人也就是若岚名义上的娘,也派了身边的得力丫鬟清隽过来帮忙,明天也会陪同若岚前去赴宴,照看着她。这点倒是让若岚有点受宠若惊,毕竟自那天之后,自己就没有过去请安了,此时她如此做,叫若岚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腊月十五这天如期而至,若岚一早便被人从修炼中吵醒,负气满满的,那些替她收拾打扮的丫鬟婆子虽然知道这小姐不受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可是,若岚全身的低气压简直压的人透不过气来,生拍惹得她不高兴轮起她手中的镜子就打人。毕竟,她抓着那镜子的手已经是青筋暴露,脸上也是咬牙切齿的了。抖抖嗖嗖的画完妆,又穿上了左三层右三层的华丽衣衫,终于收拾妥当了,梳妆打扮的丫鬟婆子也松了一口气,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一窝蜂走了。若岚打量着镜中的女子,枯瘦的面容经过这些时日以来调养的好些了,虽然仍旧瘦的可怜,但至少不是那么吓人了。脸上略施了一些粉黛,黝黑的皮肤白了一个色调,却并不是那么突兀,看着还挺自然的。不得不说,那些婆子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自己这富尊荣,配上这身穿花拂柳,花团锦簇的衣衫,终归像是上不得台面的村妇偷穿了贵妇的衣服,让人一眼看了想到的就是不配。是啊,山野村姑如何穿的来这锦衣华服锦帽貂裘。无所谓,本来就不是自己应该在乎的东西。放下镜子,若岚摘下披风披上,随着‘母亲’林弱颜派来的丫鬟清隽指点登上马车,向赏梅宴而去了。马车一路行驶,只是这次若岚却是不能随意掀开车帘向外看了,这个‘母亲’身边的丫鬟自己总是要给几分面子,免得弄得难看的。若岚闭目,虽不能亲眼看着外面,却是可以听听的。得益于若岚功力日益进步,五识也愈加灵敏。此时,仔细听外面人声,好似可以亲眼看到外面的人家小贩们大声呼喝招徕生意,顾客讨价还价斗嘴讨巧,好不快活自在。若岚想,这一道车帘隔着的便是两个世界了。“到了,林二小姐和四小姐舟车劳顿,还请下车,随祈某进去歇歇。”
车外响起一声温和的声音。若岚便知道,到了。听到林依云欢快的下车了,自己也掀开车帘,没要清隽搀扶自己跳下了马车,还是不习惯那些娇小姐的作态。清隽脸色僵了一下,却是没说什么默默地跟在若岚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