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见林小翠就哭开了。“翠啊,婶子知道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啊!这还下着雨,也不晓得你叔他们到山上找人怎么个情况了。”
林小翠扶着柳氏坐下。她心里也是急得不行。深山里面危险这谁不知道,大家伙愿意帮忙去找人已经很仗义了。倒是他们老洪家,都这会子了,连个面都不带露的。“嫂子,你别急,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但也不会下太大。咱们先给他们熬点姜汤准备着,再弄些吃的,这一个个的大中午就上山,这会子肯定还没吃东西呢。”
柳氏坚定的点了点头。但随后,又出现了难题。“翠啊,这可粮食谁家出啊,就洪家那德性,要他们出粮食,不是割他们的肉么?”
林小翠侧着脑袋想了想,这还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可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这乡里乡亲的,有个什么不都得互相帮衬着。她一咬牙一跺脚。“婶子,东西就我来出吧,不过我这就一口锅灶,怕是来不及,你看你有没关系好些的嫂子婶子的,都一块帮帮忙。”
柳氏连忙一口应下。林小翠也不敢耽搁。连忙从院里的菜地上拔了许多新种的生姜出来。又拿了些大米白面的交给柳氏,两人约定饭菜弄好之后,在祠堂见面。柳氏匆匆忙忙离开了。林小翠一刻也不闲着,吩咐文杏帮着烧火,自己又是洗生姜又是打水的。去地里巡查的林大强回来了。看见他这忙碌的样子,心里知道是为什么事。也加入了进来。足足洗了一盆的生姜。林小翠三下两下将生姜拍碎,丢进锅里。林大强一刻不停的拉着风箱,时不时又看一眼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哎,这火今天怎么这么小,这大半天了还不见涨。”
他急得额头出汗。往门外瞟了眼。雨还在下,村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哎呀,怎么还不回来,别出什么事吧!”
林大强越想越心急,不由得念叨了起来。林小翠心知他这是在担心林大山。“大伯,您别太担心了,那么多人呢,大哥他不会有事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锅里也渐渐沸腾了起来,传出阵阵腥辣味。林小翠见状,又跑到屋后的草丛里,抓了一把荆芥,洗干净丢进锅里一块熬上。待姜汤煮好。林大强自告奋勇就要提着那两只木桶前去祠堂,却被林小翠给拦了下来。林小翠将文杏一把塞进他怀里。“大伯,您帮我看着文杏,我这就把东西送去,下雨天湿气重,当心您的老寒腿。”
她语气坚决,不容置疑。本想反驳两句的林大强硬生生给她说得没了脾气。只好沉重的点点头:“那你路上小心些,一旦有个什么事的,就回来说一声。”
林小翠边穿蓑衣边点头应下。她从旁边揪了一张芋头叶子顶在脑袋上,挑起两桶热气腾腾的姜汤就往祠堂里赶。不等走到祠堂就听见几声锣响。她连忙快走几步,渐渐的便听见祠堂里人声鼎沸。瞅着这样子,是他们回来了。林小翠总算松了一口气,快走几步。进了祠堂,只见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卸身上的东西。一地的水。她连忙放下担子,又从隔壁堆杂物的地方,翻出几只缺口的破碗。就着雨水,洗了洗。这才冲着大家吆喝道:“大家辛苦了,快来先喝些姜汤解解乏,可别受了凉!吃的一会柳婶子就拿来了。”
大家一听,有吃有喝,忙拍了拍身上的泥,争先恐后的去抢那姜汤。李家大郎最先得了一碗。一饮而尽。顿时眉头紧皱,面孔狰狞,脸上说不清楚什么反应。大家惊恐的望着李家大郎,生怕林小翠在这里头下了药了。“李家大郎,你这是怎么了?这姜汤什么味啊?听都没听说过啊!”
“是啊,李家大郎,你快说话啊!”
李家大郎几口深呼吸,只觉得浑身都在冒汗。方才被雨水浇了的寒气都发散出来了。“好东西!好东西!大伙快喝啊!比酒还好喝的东西!强身健体!小翠,再来一碗。”
李家大郎羞涩的将自己的碗又递了过去。林小翠笑盈盈的看着他,又给打了一碗。昏暗的祠堂里,李家大郎渐渐红了脸。待大家喝完了姜汤。柳氏招呼村妇熬的粥、做的饼也好了。五个村妇提着桶、端着碗筷进了祠堂。“大伙辛苦了,快来吃些东西吧!”
李树财一口干了碗里的姜汤,放下碗,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笑盈盈的柳氏。再看那桶里的吃食,只觉得一阵阵的肉疼。趁大家不注意,他一把拽过柳氏,拉到祠堂外。“孩他娘,你疯了啊!不过了啊!拿这么多粮食出来喂别人!”
李树财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小一些,但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手上死死的掐着柳氏的胳膊。柳氏白了他一眼,一把甩掉他的胳膊,侧过身去,指了指正在祠堂忙活的林小翠。“当家的,你小点声,这些粮食可都是小翠拿出来犒劳大家的。这好里正的名声你背着的,东西也不用你出,这不是挺好的么?”
李树财恍然大悟。原本堵在嗓子眼里的老痰,一下便咳了出来。“好事!好事!你快进去看看吧,洪家叔侄怕是凶多吉少啊!”
李树财嘱咐了一句。柳氏莫名其妙的望了望他,自顾自进去了。李树财站在门口想了又想,到底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等他再进祠堂时就见林小翠端着小半碗粥,一点点的喂给洪家叔侄两人。说是喂粥,倒不如也就吃点米汤。两人都不大会咽了。李树财凝重的叹了口气,竭力压制胸口的老痰,走到林小翠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俩还活着,不过这样子,怕是凶多吉少,小翠,你怎么看?”
林小翠低着头,将手里这最后一勺子粥喂进洪武的嘴里。转眼,那粥又从嘴角流了出来。林小翠耐心的擦干净那嘴角,这才起身面对李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