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抬眸,目光穿过门缝,先看到微弱的光散出,却没看到人影。她顿了一会,目光转下。忽的,一双漆黑的眼撞入她的眼帘。她一怔。是一双狗眼。她不由攥紧了手,护着孩子向后退了两步。她犹豫,是否要离开。下一瞬,门“吱呀”一声敞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江家丫头,进来吧。”
江遥闻声抬头,就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身影缓缓朝里走了。人身高不到一米五,头上盘着一个大大的发髻,看着像自己曾经看过动漫里的那些奇怪婆婆的模样。她有些犹豫,想走,但是对方语气的熟稔,又让她多了一点计较。大宝感觉到她的纠结,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裙摆。“娘,太婆叫你进去呢。”
江遥一愣,低眸看他。“你……不对,我们认识她?”
大宝已经习惯了娘这些怪异的问题,没多想,点头。“嗯。太婆是接生婆,我和二宝、星星都是她接生的。你还说让我们长大后要孝敬太婆。”
江遥:……她眼角抽了抽,一个接生婆,又是神婆,这生死大师都管了,是不是要活的久一些啊?不过……江遥心也稍稍平了一些。“那太婆姓什么?”
大宝:“姓苟,村里人都叫她苟婆婆。”
江遥点点头,领着他们进门,不动声色的扫了一圈,一眼就瞧到角落里躺着的一鸡一狗,心绪微微一动,想来刚才开门时探出的就是那黑狗。小院看着有些简陋,屋里还散落了一些她看不明的东西。进了堂屋,昏暗的有些泛红的灯光散下,鼻翼浮着香烛的味道,有点呛鼻。江遥后背一寒,感觉瘆得慌,更想跑了。“坐。”
忽而,苟婆婆开口,拉回她的思绪。江遥眸光闪了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她对面,盘腿坐下,低头,就看她身前的矮桌上,放了一个铃铛,铃铛下压着一张黄纸。苟婆婆眯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虽看不清神色,但她有种灵魂被看穿的感觉,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轻不少。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气的时候,她终于动了,抬起眼皮,睁开眼,与她对视。“你不是她,却也是她。”
江遥心口一紧。“你……你说什么?”
声色沙哑,微微发颤,藏着一丝恐惧。苟婆婆摇头,没有回答。“你要问什么?”
江遥心乱了,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她张了张嘴,想问,但又不敢问。苟婆婆面色平静的与之对视,眼色深深,如古井般深部井底,眼神像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脖颈。江遥微怔,话在喉头转了三转,最后还只是说了一句。“算上梁的日子。”
简单的六个字,却挖空了她所有的力气。语落的瞬间,她后背一弯,颓然的歪了身子。苟婆婆掐指一算,沉声道:“三月十三。”
江遥算了日子,还有半月的样子,时间够了。“谢谢苟婆婆。”
苟婆婆不在意的摆摆手。“一两钱。”
江遥喉头微微一哽,干笑一声从兜里拿了银子给她。苟婆婆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点点头。“上梁的仪式,我会去帮你主持,你不用再找人了。”
江遥有些意外,面上却是微笑的道谢。苟婆婆起身。江遥看着也跟着站了起来,接着就看她转身走到后屋去,也不知干什么。她犹豫,不知是走是留。还好,没一会苟婆婆就回来了。将江遥看她手上拎着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苟婆婆走到大宝面前,将东西递给他。“大宝,这是婆婆上次答应你的东西。”
大宝惊喜的接过,脆生生的道谢。“谢谢太婆。”
苟婆婆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对江遥说:“回吧。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知了。”
江遥便知自己再问不出旁的。她颔首,礼貌道谢,又让三个孩子同苟婆婆打声招呼,这才领着孩子离开。等从苟婆婆家出来,江遥发现,天已经黑了。明月高悬,银光散落,倒添了几分旁的滋味。江遥出了门,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苟婆婆的小屋却显得格外的黑,好像与夜色完全融为了一体,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心里的怪异感更甚,但一时又说不上什么。她深呼吸,只能将这怪异感暂时压下,一转眸,就见大宝有些吃力抱着苟婆婆给的东西。江遥急忙过去,搭了把手。借着月光,她这才发现,大宝手里抱的一个木箱,有点重量。“娘帮你拿?”
大宝惊喜的点点头。“谢谢娘。”
江遥反手抱住。“不客气。”
她抱着箱子,轻轻摇了一下,“哐哐”的声音,听着东西不少。箱子上有个锁,江遥看出,是鲁班锁。她不由挑眉。这东西,送的,有点意思。四人回到家,江遥将三个孩子哄睡,才去找戚婶,给高叔复诊。因她将封穴的针取了,高叔的感官清晰了不少。高叔也明白了自己腿的真实情况,安静了一日,直到江遥过来,他才转了头看她。“遥丫头,是你做的吧?”
话虽没头没脑,江遥却是明他的意,冷着脸点点头。“我对您的药费,没一点兴趣。”
若不是看在戚婶份上,江遥甚至不会用封穴针。现在看来,是她多此一举了。高叔一愣,脸色有些扭曲,挣扎了好一会,诺诺的说了“对不起”。江遥不在意的笑笑。“希望高叔以后可以遵医嘱。记住,这两个月,不能下地,即使下了,这条腿也不能落地。”
高叔讪讪然应下。江遥懒理他的反应,复诊后转身回屋。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五日转瞬即逝。江遥复诊了杨顺媳妇和石头,恢复都不错。她留了七日的药和药方给两家,告诉他们自己要去琼都出诊,若七日后,她没回来,就让他们拿着药方去镇上的“三味药”抓药即可。江遥安排好村里的事宜后,收拾了行李,便驾车去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