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如此奇特的要求。她愣了愣神,杏眸内充满疑惑,自然是不会答应这种奇怪且无理的要求。“老先生,你家屋顶坏了是吗,我派人去请瓦工师父给你修补吧。”
她撇下那些疑惑,真诚道。修个屋顶,不是什么大事,算是举手之劳。哪知老先生不依不饶,又用竹棍点她,态度比刚才更为不客气:“我是要你去!你!给我修屋顶!”
姜微盈便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来找她茬来了。她眸光冷了一分,面上依旧笑着,回道:“这位老先生,我有其他要紧的事去做,如果你是匠人,那么知道我是朝廷派来监督船厂赶工的。修屋顶这活,且不说我会不会,做得好不好,但它就不是我现在该做的。”
“我来这儿不是来修屋顶来的,将士们等着新船下海,恕我没空陪你演这场闹剧。”
话落,她笑容一敛,圆融的一张脸也生出几分凌厉。老人气得顺滑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拒绝。她没再给老人眼神,转身嘱咐雪怜:“怜姨,劳烦你找个最好的瓦工,跟着这位老先生回去,给他把屋顶修补一下。如若房屋还其他损毁的地方,一并给他修好。”
话落转身就走。她身后的老人冷哼声都快戳破天了,也没让她回头一下。封禹看了看气呼呼走开的小姑娘,余光又扫了一眼气得拿竹棍戳石砖的老人,神色淡淡追上小姑娘的脚步。沈怀曦被这出闹得莫名其妙,回头瞧见雪怜询问老人住处,却被老人扭头甩脸,只能尴尬站在那儿。他心里顿时想起封禹提起过的一件事。难道就是这个老头吗?沈怀曦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很快,雪怜追上来说老人离开了。姜微盈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他多半就住在李五家附近,挨家挨户敲门打听一下吧,问出他住哪里。既然答应了,该办的事给人家办了。”
“或许他可能年纪大了,脑袋有点迷糊,这才来为难我。”
小姑娘不想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人,也不想失信于人。顶多就是费点事找人罢了。雪怜连连点头:“我带着青儿走这一趟。”
青儿会武,又是女番子,正合适。姜微盈点头,在用早饭前把李五的两个孩子喊到跟前来。小奶娃小脸都被眼泪泡皱了,进来的时候还吸着鼻子抽抽搭搭,好不可怜。“我带你们去见娘亲好不好。”
姜微盈叹息一声。哥哥今年已经十岁了,是个小小少年,眼睛也是哭得通红,但能看得出来他的克制和内敛。他十分懂礼的拱手一礼说:“有劳贵人。”
昨日他只是紧紧攥着娘亲的手,一直闷声不说话,叫姜微盈忽略了他,今日他一开口便叫她惊讶了。“你们喊我盈姐姐就是。”
小姑娘笑道,“你都读什么书了?”
“贵人姐姐怎么知道我读过书。”
小少年用十分沉稳的表情说出心中的诧异。姜微盈觉得这兄弟俩都太可爱了,顿时笑弯了眼。“这个答案得让你们陪我吃完饭后,才能回答你,我饿了,没力气回答。”
“我知道贵人姐姐是想让我们兄弟好好吃饭。爹爹说过,只有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您不用担心我们不吃饭饿肚子,您直说就成。”
小小少年拱手再揖一礼,一板一眼的说话,还真有几分老成。沈怀曦是爽朗的性子,哈哈大笑:“我喜欢这小子!耿直得可以!”
姜微盈心想可不是。既然都被戳破了,她当然不再藏着掖着,同时庆幸小少年虽然年幼,却已经懂得世故。她解惑道:“你右手食指第一个关节处有握笔留下的印子。”
小少年低头一看,果真如她所言,自己在拱手抱拳的时候就露在外面,一眼就看见了。“谢谢贵人姐姐。”
“喊盈姐姐。”
姜微盈再次纠正,小少年飞快抬眸看她一眼,眼眶顿时就泛红,哑声喊了句盈姐姐。这一声反倒让姜微盈愣了愣。他应该是明白往后父亲娘亲都不能在身边了,感伤的吧。姜微盈摸摸他头,然后也摸了一把攥紧哥哥衣摆的小豆丁,让小太监们赶紧摆饭。封禹在边上默默看着他和两个孩子的相处。他发现了,她对待孩子的时候十分有耐心,是真心喜欢孩子吧。就像京城里那个小五,她也是百般维护疼爱的。又或许是她年幼的经历,让她更能共情和自己身世相似的人。用过早饭,姜微盈依言领着一大一小去见李五媳妇。李五媳妇见了两孩子也不理会,只顾对着明晃晃的太阳不停叩拜,可见真是神志不清了。小豆丁高高兴兴跑过去喊娘,她看也不看孩子一眼,小少年抿着唇走上前,将娘亲发丝上沾着的杂草摘下来,并没有阻拦她叩拜的动作。“其实早在半年前,娘亲就经常这样,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爹爹说,是贪官污吏伙同邪教坑骗了娘亲,害娘亲得了癔症,爹爹在的时候就都会盯着娘亲喝药,娘亲就能好一些。”
“可爹爹那日没回来,我劝不了娘亲服药,她就又病发了。”
听到真相,姜微盈心酸不已。小少年也是被迫长大,李五媳妇可恨却也可怜。封禹闻言若有所思,沈怀曦更是神色激动,问道:“是不是一个坡脚的老爷爷给你们家抓的药?”
小少年再次诧异:“几位都好厉害,跟真神仙一样,怎么什么都知道。”
父亲的激动让姜微盈疑惑看他一眼,想到今天门口性格古怪的老先生:“不会是刚才要我修屋顶那位吧。”
沈怀曦察觉自己失言,当即打哈哈道:“应该就是他,我是狗鼻子,闻到他一身药味,他有又迟迟不愿意走,估计就是想看看李五媳妇和她孩子。”
这么一说确实合理。姜微盈外头想了想,说:“那我们还是去找他一趟吧,若是能治好他们的娘亲,还是还要尽力试试。”
一直不曾说话的封禹开了口:“好,我们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