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孩子的世界最是纯真。他能在潜意识里分辩出谁对他是真心疼爱,谁对他是虚与委蛇。连续两日调养,小皇帝的风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真应了那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小皇帝的病原本就没什么大碍,之所以迟迟不见好,一方面是他拒绝吃药故意拖着病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思念父皇过度,心情积郁。如今父皇在他的苦肉计下终于现身,顺便还给他带回来一个真心疼爱他的白姊姊,小皇帝一时心宽开怀,病情自然也是不药而愈。就在刚刚,白姊姊将一只巴掌大的天蓝色香囊递给他,据说里面装了不少稀珍药材,经常带在身上,不但可以安神明目,还有助于睡眠。白卿卿这才回过神,认真对小皇帝道:“我见你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皱起眉头,外面稍有动静,就会让你心神难安,这都是因为你的情绪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日积月累,早晚会拖垮身体。别看这香囊不大,里面装的药材可都是我这些年精心搜集来的宝贝,把它带在身边只有益处没有害处。另外……”白卿卿拉着小皇帝的手,让他摸摸香囊的底部,轻声在他耳边道:“这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夹层,里面装着我独家配制的迷幻粉,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救你于危难之中。”
小皇帝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这迷幻粉要如何使用?”
没等白卿卿答话,门外便传来李大总管的声音,“万岁爷,怡太妃来了。”
小皇帝和白卿卿听到这里,面色皆是一怔。没等二人回神,扑鼻的香风便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只见她披金戴银,满身的雍容华贵,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有多尊贵似的。白卿卿原本就对柳香怡没好感,后来又听小皇帝说,赵御辰不在宫里的日子,柳香怡这个太妃娘娘经常因为个人喜怒,责打后宫里的婢女太监,让人很难亲近,以至于她对柳香怡更是摆不出好脸色了。小皇帝也在听到怡太妃驾临的那一刻,原本带着笑意的小脸顿时染上一抹阴郁。他象征性地给柳香怡问了个安,看似带着几分谦恭之态,实则对柳香怡也是充满了排斥和抗拒。柳香怡也不是傻瓜,自是一眼就看出那两人对自己的不待见。不过,她并没有将不满表现在脸上,而是笑意盈盈道:“听说皇上近日染了风寒,龙体欠安,本宫甚是忧心,所以亲自下厨给皇上熬了一碗参鸡汤补身。”
说着,冲着秋怜使了个眼色,就见秋怜将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精致的玉盅。柳香怡道:“这里面放了不少养身的食材,希望皇上不要嫌弃才是。”
小皇帝皱了皱眉,似乎对那碗鸡汤并无半分期待。白卿卿立刻猜到小皇帝的心思,皮笑肉不笑地对柳香怡道:“太妃娘娘一番心意皇上领了,不过皇上刚刚喝过中药,一个时辰之内不宜再吃任何东西,所以这碗鸡汤,皇上怕是无福消受。”
那秋怜并没有因为白卿卿的拒绝而露出不悦之色,她好脾气道:“白姑娘既然是圣帝亲自领进宫门的大夫,奴婢自然相信您的医术自然会让旁人望尘莫及。至于这碗鸡汤,是太妃娘娘亲手所熬,既然皇上现在不方便喝,就待皇上什么时候想喝了,着宫里的下人用小火热一下便可食用。”
说着,她无可奈何地想要将玉盅放回食盒里,结果手臂抖了一下,一盅鸡汤“砰”地落地,发出巨响的同时,里面的鸡汤也随之喷洒了出来,溅脏了离她最近的白卿卿的衣摆。在场之人无不惊呼,罪魁祸首柳香怡的叫声最是尖锐。“你这该死的奴才,做事怎么粗手粗脚的?”
秋怜自知惹下大祸,急忙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太妃娘娘恕罪,白姑娘恕罪。”
赵睿没有理会秋怜,他急忙上前打量那碗滚热的鸡汤有没有烫到他的白姊姊,鸣和宫里其它侍候的奴才也全都上前询问。柳香怡最是夸张,她上前抓住白卿卿的手,用十分自责的语气道:“真是抱歉啊白姑娘,都怪本宫这奴才一时手抖,不小心打破盅碗,你有没有烫伤?来人啊,还不去太医院请御医过来,再把这不长眼的奴才拖出去打她二十板子。”
白卿卿被这突发状况弄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不知道柳香怡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道这女人之所以会来这么一出,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我没事,不必去请御医。至于娘娘身边的那个婢女,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
哼!对方就是故意的,只是她初来乍到,很多事情还没弄清楚,一时之间不宜有什么大动作,所以才对柳香怡一忍再忍没有发作。“可是白姑娘的衣裳都脏了。”
柳香怡露出一脸自责的样子,急忙吩咐跪在地上的秋怜,“虽然白姑娘没有怪罪于你,你也要将功赎罪,莫失了礼数。还愣着干什么,快带白姑娘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小心侍候着,别让白姑娘着了凉。”
“是!”
秋怜不敢怠,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白卿卿去更衣洗漱了。白卿卿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可她一时之间又摸不清究竟不对劲在哪里。起初,她本以为柳香怡来者不善,问题会出现在那碗鸡汤里。没想到对方居然径自打翻鸡汤,直接让那碗有问题的东西变成了垃圾。难道说,柳香怡搞出这么一出闹剧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借一碗鸡汤之势弄脏她的衣裳?可是,她的衣裳应该没有那么值钱吧?至于柳香怡的这个婢女,则带着其它几个宫娥,将她引到鸣和宫东北角的一个温泉池,很是细心地侍候着她更衣洗漱。那副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样子,仿佛真把白卿卿给当成自己的主子一样来看待了。当白卿卿终于逃出那群婢女的魔掌,踩着轻盈的步子从里面走出来时,候在外面的小皇帝忽觉眼前一亮。此时的白卿卿身穿一袭粉色绣金长袍,袍摆拖地,广袖翩翩,那种飘逸之感,仿佛九天玄女突降人间。虽然小皇帝早就知道他这个白姊姊容貌生得讨喜养眼,却没想到被人精心打扮一番过后,竟是如此绝色美丽。只是,当小皇帝看清白卿卿身上所穿的那件粉色外袍时,原本惊喜的眼底,顿时被恐惧所取代。“白姊姊,快去换掉这身衣裳……”没等小皇帝把话说完,坐在一边等着看热闹的柳香怡忽然起身,语气甚至恭敬道:“臣妾给圣帝请安。”
众人回眸一看,出现在门口处的俊朗男子,可不就是圣帝赵御辰么。※※※※※※身穿一袭粉色衣袍的白卿卿,美丽的倩影落入赵御辰眼底的那一刻,众人清楚的从他眸中看到一闪即逝的诧异和深思。小皇帝满脸紧张,柳香怡则是满脸算计。白卿卿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这柳香怡还真是抱着陷害她的目的来接近于她啊。她抬起目光,不经意间与赵御辰四目相对。只见他沉着俊脸,一双厉眸紧紧盯着自己不放。“圣帝……”柳香怡适时打断房间里的尴尬,用充满歉意的口吻道:“臣妾得知皇上龙体不适,心中甚是牵挂,本想亲自熬碗鸡汤给皇上补身,结果手忙脚乱之际打翻鸡汤,竟不小心污了白姑娘的衣裳。臣妾正准备和白姑娘赔不是呢,没想到圣帝这就回来了……”说着,偷瞟了一眼赵御辰的脸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对方在发怒。原因很简单,白卿卿身上所穿的这身衣裳,正是苏若晴还活在人世的时候经常穿的衣裳之一。应该说,粉色,是苏若晴最喜欢的颜色之一。曾几何时,但凡被进贡到宫中的丝绸,只要是粉色,就会被赵御辰下令送到苏若晴面前去讨她欢心。久而久之,大燕的后宫便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有资格在后宫穿粉色衣袍的,只有孝烈皇后苏若晴一人。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和她一起被当成侧妃选进太子府的陈月蓉,被正式封为贵妃之后,因为不满皇上只宠爱皇后一人,便三番四次挑衅皇后的权威。最让她记忆犹新的就是,在一次皇家盛宴之上,陈月蓉故意穿了一袭与苏若晴款式颜色都很接近的凤袍,顿时引起满朝文武哗然。可想而知,当时还身为皇帝的赵御辰龙颜大怒,皇家宴结束之后,便赐了陈月蓉一个大不敬之罪,命人狠狠责罚对方二十记板子。自那以后,赵御辰更是直接下令,除了皇后之外,所有后宫中的女子皆不允许再穿与粉色接近的衣裳。粉色,那是他心爱的皇后最喜欢的颜色。苏若晴穿,就是美若天仙,旁人若穿,就是亵渎了他的皇后。不管这道圣令曾引来多少人的不满,总之从那以后,诺大的后宫之中再也不见任何人有胆子将美丽的粉色披在身上。柳香怡就不相信,此时的赵御辰还能冷静得下来。赵御辰的确是不够冷静,在他亲眼看到白卿卿穿着苏若晴的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整颗心都乱成了一团。虽然早就猜到白卿卿就是苏若晴的转世,可她身上所穿的这袭粉色衣袍,却是在瞬间勾起了他对亡妻疯狂的思念。他的若晴虽不是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却在他心中占据了全部的位置。六年的想念,六年的等待,六年的惩罚,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让他一时之间不敢相信,梦中的人儿近在咫尺,而且还真实得触手可及。缓缓抬起手,用冰冷的指尖轻轻碰触白卿卿娇嫩的脸颊,清晰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恨不能将她用力拥进怀里,去感受她身体的柔软。白卿卿被赵御辰那火热的眼神盯得心神难安,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指,轻声道:“我的衣裳脏了,临时换了这么一件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