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林家只是普通农户,但夏彬却是二品大员,这身份上天然就是不对等的;第二,夏家虽为被告,但真正伤害林家人的乃是夏阳晖,现在夏阳晖并没有在京城,所以便没办法进行对峙;第三,这件事发生在洛县,取证很是困难,因而目前根本没有衙门真正受理此案。魏昱早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所以当初才选择打舆论战,不管事情走向如何,先把夏家的名声搞臭了再说。就在大伙儿以为这件事情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去洛县宣旨的王顺德回来了。王顺德的出现,顺利将这件事推进了一大步。他既是出去宣旨,回京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回宫复命,哪怕他这个差事并没有办好。彼时恒隆帝正喝着醒来之后的第二碗特殊药物,而窦大夫也正如第一次那般调侃着他。听宫人来报说王顺德求见,恒隆帝松了口气,连忙道:“快宣进来。”
他实在不想继续听小叔叔说什么林依婉是他母妃投胎转世、要好好报答林依婉的再生之恩这之类的话了。听这些话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后回想,他竟觉得小叔叔说的对。这真是,没处说理去了。窦大夫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待恒隆帝将所有的药都吃完以后,他便拿着东西出去了。在店门口他不忘吩咐看门的小太监:“皇上刚用过药,现在内室都是药味,趁着皇上还没开始议事,你先去把熏香给换了,就用陛下最喜欢的子惜,盖盖屋子里的味道。”
窦大夫只要在宫里,便对皇上的衣食住行便时时关注着,如这类吩咐换熏香的事情以前也没少做,小太监拱手应下后便去取熏香了。王顺德得了宣召,进殿之后先给恒隆起磕头请安。待恒隆帝叫起之后,他也不动,而是又磕了个头:“皇上,奴才有罪,奴才没有完成您的吩咐。”
恒隆帝不用问也知,王顺德不可能完成任务,因为宣旨的对象现在正在他正阳宫的内室躺着。只是这话他却不能对王顺德以及任何人说,便顺着话问:“发生了何事?”
王顺德见主子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连忙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奴才自宫里出发后,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洛县,结果不想却根本没见到林家人。据说,据林姑娘的未婚夫说,林家遭人迫害,无奈背井离乡,不知去处。后面奴才在洛县又呆了几天,想等等看林家人是不是会回来。期间林姑娘写信回来了,奴才听说林姑娘一家来了京城,便又匆匆赶了回来。”
王顺德这话虽说的简单,但该表的信息都表达清楚了。而恒隆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钩子,问道:“遭人迫害?什么情况,你将你所见到的详细说来。”
“回禀陛下,奴才到洛县后,立马去县衙找了县令,让他带奴才去五福村林家宣旨,不想却在村口看到林姑娘的未婚夫谢青枫正被一群人围殴,如果奴才再晚去两步,估计这人便没了。奴才虽救下谢青枫,但因有任务在身,便也没有多问,只说让林家人出来接旨。不料谢青枫却说,林家被恶霸迫害,全家老小都受了伤,无奈远走他乡。并且那偌大的五福村,现在也已经是一座空村。因为恶霸手段狠辣,之前便要放火烧村,眼见恶霸再次上门,他们便拖家带口的逃了出去。”
恒隆帝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生怒:“恶霸是何身份,竟敢如此嚣张?”
“回陛下,是、是夏侍郎的独子夏阳晖。”
恒隆帝面色一片铁青。京里最近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过他的耳朵,但他听虽听了,却也没有做声。他掌权多年,已然明白事情的多面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绝不妄下定论。但王顺德的这一番话,就可以当做确凿证据了。他刚回京,绝不可能知道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所说的事情却与林家人所说的完全一致。看来,夏彬那个儿子,也不是个好的。而林家,确实受委屈了。“来人,传二皇子入宫。”
待宫人领命退下后,王顺德也正准备走,不想恒隆帝却又问道:“林、林依婉的未婚夫,是个怎样的人?”
这怎么听着,还险些被人打死,是不是太无用了些?王顺德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好端端的皇上怎么问起他了?但转念一想,谢青枫乃是林姑娘的未婚夫,以前一个少年得志的秀才配村姑,是村姑高攀了。但现在的情形却变成了穷酸秀才配县主,那定然是这穷酸秀才高攀。看来皇上是对谢青枫这个未婚夫的身份有所不满啊。罢了,就当是看在谢青枫重伤躺在病床还不忘吩咐人给他准备土仪的份上,少不得要帮人美言几句。“回禀陛下,奴才与谢青枫接触不多,却也觉得此人很是不错。奴才得知,他之所以在村口被打,就是因为帮村里人拖延时间,好让他们从侧面逃走,此举被夏阳晖发现后,才招来一顿毒打。谢青枫此人也颇有才华,他十二岁便考取了秀才,本来在十五岁那年就该参加乡试考举人,但因为生病给耽搁了。据说他明年会下场,县学的夫子们说最少有八成把握。奴才去的时候,谢青枫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青肿,完全看不清样貌,但据洛县的县令与奴才说,他样貌俊逸,在洛县也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多嘴!谁让你这蠢奴才说人家容貌如何。”
恒隆帝虽是训斥,但面色已经和缓不少,看来并不生气。王顺德虽不害怕,但还是磕头认错。“滚吧滚吧,朕看着你就碍眼。”
待人退下后,恒隆帝叫了自己的心腹出来。“青影,你安排两个人去洛县,务必把谢青枫从小到大所有的事迹给我查个清楚明白,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恒隆帝终究还是被窦大夫的一番鬼话给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