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该怎么上。”
白渊毫不留情地在我心口戳了一刀。我捂住心口败退，赶紧拿出自己做好的讲义认真地看了起来，若不是白渊提醒，我险些忘记了今天下午自己还有课的这件事了。不过不论我是多么的忧心，我的教学生涯还是很快就展开了。我教授的高一（7）班，高一（8）班这两个班级，位于校园明理楼的二层，为了给学生留下个好印象，我在上课之前就进入了高一（7）班的教室里，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决定先适应适应这里的气氛。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了，这些孩子从天南海北过来，第一次聚集在这个地方，一个个脸上都还带点没有褪干净的兴奋。有些学生比较内向，坐在椅子上看书，有些学生则已经跟其他同学混熟了，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真是一派充满生机热闹的场面。我暗中将所有学生观察了一遍，视线转到门口的时候，发现有个个头很高，发育得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学生，大摇大摆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看得出班上的学生还是有些畏惧他的，他一路过来，站在前方的学生纷纷让路，说笑的同学也安静了一瞬，全班学生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小子的身上。他脸上带着故作不屑但是压不住内心得瑟的中二表情，在我这个成年人的眼中看着实在有些好笑。他大概看到我这张“新面孔”了，径直朝我的方向走来，最后竟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我看了他一眼，刚准备开口问他叫什么。这小子倒是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对我道：“同学，牛 x啊！连上午班主任的课都不来，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吗？”
我：“？？”
这小子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我的表情让他误会成什么了，这学生突然伸出手，“啪啪”使劲儿在我背上拍了几下，“我跟你说，以后这个班上我就是老大了，班上人都知道。以后哪个不长眼睛地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报我名字，老大罩着你们！”
这臭小子，手劲儿还挺大的，拍的我这把骨头都要散了。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过了会儿又来拍我的肩膀，被我避开了，他也不介意。“哎，同学，我跟你说了这么久你倒是答应一声啊。难不成你不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多嘴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我心中的无语都快凝成实质了——看来这小子不仅中二病发作，还是个特别爱脑补的。上课铃在这个时候终于响了起来，我从座位上离开，穿过过道来到讲台上站定，看着外面的学生一个个冲进教室里，又转头看向坐在最后一排的那小子，看到他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我微微一笑——臭小子，没想到吧？等班上的学生全都坐好之后，我清清喉咙，开始做自我介绍，“我叫云峥，云朵的云，峥嵘的峥，我是大家的语文老师，教授七班和八班的语文课程，希望在高一的这两个学期中，我们师生之间能够和谐相处，也希望同学们不辜负这青春韶华，好好的学习科学文化知识。若是我在教学上有什么不足之处，也欢迎同学们的指正……”做完了俗套的自我介绍之后，接下来按照惯例，要对班上的学生进行点名，对这些同学有个大致了解。坐在前排的同学给了我一份花名册，我接过一看，高一七班一共有五十七个同学，三十个男生，二十七个女生，年纪都在十四五岁左右。我就按照这份花名册一个一个点名，让每位同学都站起来露个脸。“张康，李荣，郭美，吴浩然……”随着一个个名字念过去，我也努力将这些同学的脸与名字对上。直到念到杨学东的时候，之前那跟我称兄道弟还要做我“大哥”的男同学终于站了起来。不过这小孩儿心理素质显然很不错，站起来之后大大方方地对我说：“老师，先前是我不小心认错了，不过您长的太年轻了，我还以为您跟我们都差不多大呢。同学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其他学生也扯着嗓子附和他，“是！”
我被逗得不行，忍了着笑让他坐下，大概是因为这么一段，我心中也没有那么紧张了。“最后一位同学，林博磊。”
我叫了名字后，等了半天都没有见有人起来，不得不又叫了一声，讲台下的学生骚动了一阵后，有个学生提高声音对我说，“老师，据说开学的时候林博磊根本没有来学校报到，他上午也没来。”
我问道：“那他人呢？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学生们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道：“不知道！”
“班主任早上都被气到了！”
“他家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我拍拍手让大家不要喧闹了，决定一会下课去问问七班的班主任，看这位学生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点完名之后，上课时间也没有剩余多少了，我堪堪给这一班学生讲完了一篇课文就下课了。这堂课算得上是开门红，让我对接下来的教学信心大增。第二节是八班的语文课，八班的同学倒是全都来齐了，只有一位同学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那是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穿着有些破旧的长衣长裤，额前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整节课上她一言不发，也没有哪个同学跟她交流，好像班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我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的气质跟我当年初中班上一个同学很相似，大家似乎习惯性地漠视那位同学的存在，最后毕业了一起照毕业照，拿到毕业照的时候还有不少人指着那个同学问这是谁。这段回忆也只是在大脑中一闪而过，我给八班上完课之后，拿着手里的书本讲义，往同楼层的办公室走去，打算进去跟同事们打个招呼。谁知才推开门，我就看到办公室里有人在大发脾气，声音大的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就算我推门走了进去，那声音也没停下来。发脾气的正是跟我同样教授高一年级的女老师严高莉，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上次开会时的平和优雅，反倒像是一只正在喷火的暴龙，那气势惊得我去自己的办公桌的时候，都是避开她绕道走的。“现在这些学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这么没素质，完全忘了尊师重道怎么写吗？我好好地给他们上课，他们竟然偷偷在教室后面打牌，这是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严高莉手上拿着一盒扑克牌，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震得办公桌都晃了晃。我听了一耳朵，差不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也觉得上课打牌的做法的确有点儿过了，比一般的违法乱纪行为还有恶劣。不过没想到严老师的脾气这么暴躁啊。“这个杨学东，才第一节课就敢这么扰乱课堂纪律，我今天非得叫他家长不可！”
“噗！”
我才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到了桌面的电脑键盘上，这个名字实在有点儿耳熟，高一年级应该没有第二个叫“杨学东”的人吧？这小子还真是……“云老师。”
一声清正平和的声音打断了严老师的话。整个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姓云的，所以我赶紧答应了一声，“哎。”
叫我的是坐在对面的李唯李老师，听说她已经有十几年的教学经验了，而且多次被评为优秀教师，所以我非常敬佩这位女士。“李姐，有什么事吗？”
我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李老师对我微微一笑，“云老师我看你的头发有些长了，有时间去理个发吧，学校里对老师的发型也同样有规定的，不符合规定可能要扣工资的，你初来乍到，对于这些可能不太清楚，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哦，原来是要理发，这是小事。我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发现头发在这几个月里却是长得挺快的，前面的头发都怪遮住眼睛了。“谢谢李姐提醒，我下午放学就出去剪头发。”
李老师对我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严高莉，说道，“严老师啊，要叫学生家长到学校来，首先要先去给学校汇报的，经学校同意才能执行，老师自己是不能随意做决定的，希望你能谨记这一点。”
我这下倒是明白了了，李老师提醒我要剪头发还是其次，主要是敲打严老师。我记得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两位女老师之间的关系还不错，难道是中间这段时间里生出了什么龃龉？这种事情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参与，劝谁都是错，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严高莉讪讪地解释了两句，也不再继续折腾了。办公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办公室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修罗场，夹在中间的我只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时间，我收拾好东西，便匆匆离开了办公室。每天这个时候学校大门会特意开一个小时，供学生们进出吃饭买东西，可比我们上高中的时候要开明许多了。这一个小时用来理发实在绰绰有余，我跟随着学生们一起出了校门，在学校附近随意找了一家理发店，走了进去。“帅哥你好，要理发吗？”
才一进门，一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画着浓妆的女人就迎了过来，殷切地接待了我。我的眼睛被她这绚丽的发色狠狠冲击了一下，艰难地说道：“对，我来理发。”
“Tony，来客人了。”
女人对着店里的一个鸡冠头小哥喊了一声，将我带到了他那里。鸡冠头小哥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让我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等女人离开，他拨弄着我的头发，问我：“帅哥想剪成什么样的发型？”
我唯恐他对我的头发为所欲为，连忙强调道：“理个平头就行，不烫不染。”
鸡冠头小哥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帅哥的发质很好，脸型也不错，剪平头不能突出你的五官特点，不如理一个和我一样的莫西干头，肯定会很帅的。”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那有半个脑袋那么高的“莫西干”头，坚定地拒绝他的建议，“不用了，平头就好。”
我要是真的弄个那样的发型，估计今天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了。鸡冠头小哥总算不再坚持，给我洗了头后，就“咔嚓咔嚓”地剪起头发来。理发店里的生意好像并不算太好，我在这刷了半天微博，店里才来了第二位客人。“帅哥要理发吗？”
“不……对，我来理发。”
粗噶的男声从店门口传来，给我剪头发的鸡冠头小哥停下了手中的剪刀，对新来的那位客人说道：“麻烦你先等一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