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佬的这些话都是意料中的,陈媛也没急着开口,接着喝了口杯中的水。“不知道钱佬什么地方没有看明白?”
放下水杯,陈媛说。“你一直没有拢住所有的线,竟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打着转,这不是你本来的作风啊!”
钱佬仰在沙发上。“终端的事一向比较复杂,都是地头蛇谁也不服谁,都想吃大头,想要捏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那个人,用了三两年也没能全部搞定的。”
陈媛看着钱佬。“这倒也是实情。”
钱佬肯定一句,然后从沙发旁边小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雕花烟斗,往里面放了些烟叶压瓷实后,美美的吸了一口。“不过既然你提到那个人,这里面有一件事我就更想问你了,他该是死了的吧?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呢?而且是在你的身边?”
将烟气从肺里反刍出来,钱佬隔着烟气看着陈媛,看不清是什么表情。“钱佬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找一个最想让他死的人,那一定是我!”
陈媛斩钉截铁的说。“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这世界上最不想让他活着的本该就是你,可是他偏偏就活在你的身边,而且看起来亲密无间。”
钱佬说着,递给蒙山泉一个眼神。蒙山泉会意的站起来,走到会客室的书柜前,拿出一叠照片,扔到陈媛前面的茶几上,不阴不阳的说:“看看,多像奸夫淫妇。”
陈媛拿起照片一一看过去。相片上的人正是她和白加黑,是那天逛内衣店的照片。面无表情的将照片扔回桌上,陈媛问:“这些照片是宋立人给钱佬你的?”
“那是条养不熟的狗,以前心心念念是你,现在心心念念是钱。在边境线上缩着,想要跑路呢,可没空给我这个。不过也不用你猜,可以告诉你这照片是何润发那个有些首鼠两端的给我的,目的是光明正大的想要我做掉这个人。何润发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这个人当初在圈子里也是鼎鼎有名的,陡然消失了三两个月如同人间蒸发,自然能猜测出里面七八分的事情。”
钱佬磕了磕手中的烟斗,慢条斯理的说。“既然是何润发通了气,那想来钱佬也是知道这个人是失忆了的。”
陈媛说。“死了才是最彻底的失忆。”
钱佬不置可否的说。陈媛笑笑,说:“事实上我最开始看到他没死的时候,也惊讶的要死,想着如何处理,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里面有一个契机。”
“契机?”
钱佬疑问。“我这也有点东西给您看,是何润发他那个一直当宝贝的女儿何青婷亲手出具的。”
陈媛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叠病历递给钱佬。钱佬接过去,拿起桌上的老花镜带上,然后仔细的看了起来。许久,钱佬才看完,摘下老花镜看向陈媛。“解离性失忆并发人格分裂,这是什么意思?”
钱佬问。“就是精神病的意思,无论他能不能记起过去,他都不可能是以前的那个他了,是可以被我们塑造的。”
陈媛说着,脸上出现自嘲:“我们是一直在生死间走钢丝的,没有办法消灭所有的蛛丝马迹,那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攫取更多的利润,早日集齐金盆洗手的本钱。”
“说说你的想法。”
钱佬的眼神中透出一点兴趣。“该消失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了,所以现在他的生死并不重要,如果他一直失忆也就是相安无事。可是如果他记起来了,因为他的病我们就可以有很多文章可做了,完全可以把他真正的变成我们的人。”
说着,陈媛诡秘一笑:“那样,我们在边境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多吧!”
钱佬想了很久说:“这很危险!”
“我们安全过么?”
陈媛反问。钱佬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走到陈媛的面前,盯住她的眼睛。在陈媛毫无波动的眸光里,一只手将陈媛的风衣掀掉,然后“刺啦”将陈媛里面的罩衫撕开半边,陈媛半边光滑的肩胛脊背就露在了外面。整个过程陈媛一动未动。钱佬那只有些干枯的手抚上陈媛的肩膀,眼睛没有任何欲念,倒是旁边蒙山泉看着陈媛光洁的肌肤呼吸就粗重了几分。最终钱佬的手在陈媛后肩上的棱形伤口上顿住,说:“别忘了这些伤痛是谁带给你的,反水的人不得好死。你的这个事情我暂时不干涉,但是一旦出现不可控制的情况,我希望有些人永远消失。”
陈媛点点头。钱佬就收回手,接着摆了摆。“那就先告辞了。”
陈媛将风衣披上,然后站起来,直接转身离开。看着陈媛离去的背影,钱佬重新坐回沙发里,似乎思考着什么,久久无声。“钱佬你信她?”
蒙山泉打破沉默的氛围。“我们这样的人只能信自己。”
钱佬回过神,看着蒙山泉说:“你这两天辛苦一下,再去探探陈媛的底,顺便去试试那个人,看看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媛的底细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她入伙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在滇南的时候,可是帮咱们干掉不少对手,这样的黑寡妇和咱们肯定是一类人,而且来的更阴险。”
虽然和陈媛不对付,但是在这个事情上,蒙山泉还是有点自己的看法的。“小心无大错,山泉你换个角度想,干掉我们的竞争对手除了对我们有利,还对谁有利呢?”
钱佬问。蒙山泉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是警察啊!”
钱佬说。蒙山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但是随即有点傻眼的看向钱佬说:“您的意思陈媛是条子,这不可能吧?夜总会头牌啊!”
“确实不太可能,但是谁都没睡过啊!”
钱佬一叹,接着道:“那个人,也是生死都棘手啊!”
“他您就放心吧,钱佬。我保证把他的底裤都试出来!”
蒙山泉拍胸脯道。钱佬点点头说:“那山泉,你就先去准备吧。”
蒙山泉对着钱佬拱拱手,也就出去了。屋内空无一人了,钱佬再度将烟斗装满烟叶点燃。“本来见面就红眼的公狼和母狼凑到一起了,透着股让人心慌的劲儿啊!”
再喷吐而出的烟雾里,钱佬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