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横放在马背上,双脚和头都向下耷拉着。
嘴,麻木着,在左一下右一下地摩擦着马肚皮。 我全身酸软,散了架子一样。 胃里仅有的一点水,也被一口一口地呕了出来。 还别说,战马通人性。 听见被驼着的人出了动静,自动停了下来。 我被人从马背上慢慢地、轻轻地接下来,放到一块仅有的干草地上。 周围是厚厚的白雪。 白雪一下子映出一张脸。 我的眼睛瞪得老大。 金锁? 怎么是你,我们这是在哪? 我想问,可是却没有发出声来。 我的嘴张不开,舌头也不听自己使唤。 我努力睁着眼,眉毛向上努着,希望金锁能看到自己。 可金锁全然不知,只顾着在我身上动来动去。 我全身麻木,没有知觉。 ...... 我当然不知道昨天后半夜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猎户按照金锁的安排,把猎户常用的,往熊掌里注水的事说得有头有尾,天衣无缝。 加上与将军的配合,让我成功地成了一个替罪羊。 幸好副将陈强出来说情,我才死罪被免,活罪难逃,挨了一顿毒打。 被打得半死的我,由四名士兵扯着双手和两脚,愣是在地面上托着,把我抛进了马厩。 最后,只留下两名士兵看守,众人散去。 直到后半夜,金锁身着夜行衣,头戴面沙,击倒了看守的士兵后,翻身从马厩里把我救出,扶到马上,逃出了大营。 被惊动的巡逻队伍,追了一程之后,就返回了。 ...... 好在天亮的时候,金锁扶着我来到了一个农庄。 有一对好心的老两口容我们住下来,在里屋养伤。 这天,两位老人在园子里拾掇着干柴,金锁和我在院子里晒太阳, 我问他, “金侍卫,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冒死救我,就不怕丢脑袋吗?而且,我一直不理解,那个针头是怎么回事?你这个朝代不会生产这个东西啊?”金锁应付道, “你现在呀,主要任务就是养伤。别的啊,你啥也别去想。我是你的兄弟啊,兄弟有难哪有不救的道理啊?”
金锁这话,也没毛病。 “那我问你,金锁,咱这是在哪,咱俩还能回大营吗?”
金锁一笑,轻轻地拍了我的肩膀, “这是焱国和梁国的交界地带,咱们这把是回不去了!等你养好伤吧,我带你到大梁国发财去,同意不!”
“我当然同意,反正焱国和梁国对于我一个厨子来说,在哪都是混口饭吃。只是你在将军帐下贴身侍卫,都挠到这个位置了不白瞎了吗?“ “这个呀,你就别操心了!当官当差,我叫就当够了!”
“是吗,那好,你不觉得遗憾我就放心了,今后我就跟你金锁侍卫混了!”
金锁笑道, “什么侍卫侍卫的,咱俩是好哥们,好兄弟,以后呢,你就叫我金锁,我就叫你半程好了。你我过去的事,日后当谁都不能讲出口,讲了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你知道不!”
“好的!你一个当官的,能和我这个厨子能称兄到弟,这辈子活着也值了!”
尽管不太理解金锁的话,我还是和金锁共同击掌,击掌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又酸了一下。 ...... 话说,三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太阳刚刚升起。 我和金锁被一片乱纷纷的马蹄声惊醒。 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烟尘滚滚地赶到门前。 几个当兵的进院,不容分说,推开两位老人,把我和金锁五花大绑,用一根长长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拽到门外,和同村二三十个壮劳力,用一根链子穿成了串,上了路 ...... 话说晋代时期,在四个成气候的诸侯国中,除了焱国之外,顶属梁国最强。特别是经过上辽一战,国力大增,国民底气也足。 梁国之所以强盛,是因为它幅员辽阔,物产丰饶。 而且有一条母亲河蜿蜒澎湃千余里,由东向西贯穿梁国的全境,养育着梁国的上千万儿女。 梁国老百姓管它叫嘉云江。 不过,虽然是母亲河,功劳河,但它的脾气也不算太好,情绪暴躁,反复无常,时不时地搞点泛滥,发点水灾。 弄得沿河两岸的儿女们经常遭受水患困扰,所以年年要动用大批劳工修筑大堤。 ...... 我和金锁的腿,都像像灌了铅一样,已经足足走了一个昼夜,一口水不给喝,一口饭也不给吃。 这伙当兵的真把我们当成了牲口看待了。 金锁搀扶着我,勉强地跟随着队伍。 我满身疲惫,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可身后面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眼见着金锁和我拖了他们的后腿,边吼着粗话,边拎着鞭子。 金锁的脸上已经留下几道鞭痕,其中一道是左眉捎向下到右脖梗,还渗着鲜血。 我想跟他们理论,却被金锁劝住。 “别跟他们小兵置气,那样太掉咱们的价!。”
“哦,呸!都当牲口了,还讲哪门子身份!“ 金锁能忍住脾气,这让我太不理解。 直到正午时分,我们终于被赶上一处高坡。 来到坡顶,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哇! 眼前一片汪洋,江水浑浊,望不到边际。 浑浊的江水,起起伏伏,一浪高过一浪,滚滚地向东流去。 我站在大堤上,微闭双眼,迎着江风,能有的一刻宁静。 睁开眼,便看到如蝼蚁一般的人群,黑漆漆的都站在大坝之上,由近到远,也是望不到头。 再看脚下,大堤与外面比,虽然很高,但堤坝之内,自己的脚下离大江的水平面不足半米。 这简直就是天上之堤,倘若大江上游再来一股洪峰,一旦有一处决口,那简直就是洪水滔天。 这时,一挂战车从坝外的土路上,远远地趟尘而来。 坝底,拥挤的民工急忙让开了一条路。 战车在我们所在的坝底处停了下来。 只见马夫跳下车,打开车门儿,伸手挡着,把一个肥肥的着黑色长服的官员,缓缓地接下车来。 一位满头白发的高个子的中年人用力扒拉开人群,小碎步上前,笑脸搭躬施礼。 可肥肥的官员,眼睛都没抬,脸侧向一旁,只是对白发人耳语一番。 白发人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战车没有再作停留,说话间已经冲开了人群向前奔去。 白发人目送战车远去。 转回身对着我们所有的民工大声吆喝着。 让各队领头的,听着他的吆喝,把自己带来的人全部集中到坝底。 成千上万的民工,人头攒动,混乱了好一阵。 白发官员站在堤坝的半山腰上,双手一叉,居高临下,开始喊话。 “老少爷们儿们,大家都给我听好了,现在,已近响午,上面的水情很急,我们得抓紧时间。”
“下晌,咱们梁国有位大人会专程来看望大家,希望老少爷们们抓紧行动起来!完不成任务,军法从事!”
他的声音有点哑嗓子,尽管声音很大,但下面没有人搭言。 他又接着说, “今天的任务,我昨天已经和各队的头头们交代清楚了,就是把坝上的高草铲掉,然后从那边的小树林里取土,把土运到坝上来,加高一米。你们,听明白没有?”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他右前方的杨树林。 白发官员说的没错。 我刚到坝上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上面长有很多杂草,我还特意用脚用力地踢了踢。 现在要在这里加高一米土,应该先铲草皮再加土。 金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你呀,三个月时间,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也该你出力了。”
“我在上面平土,你去下面挑。”
我苦笑道,“凭什么?“ 金锁上来就给我一拳。 “凭啥,就凭这个!“ 本来被抓来出民工,也不是什么很要命的事,可我的意外,就是从这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