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就是他常常挂着口中的“江湖”气。虽然我对“江湖”不屑一顾,但不得不承认,宋叹的骨子里确实有股子老派人的气质,简单来说,就是好面子且够义气。第二个则是精于算计。这一点可能真的是与生俱来的,他的爸妈就是商人,所以他从小也具有这种气质。做买卖的人,最会抓人的心理,这不,他那小眼睛溜溜一转,就把懦弱的老夏媳妇给成功激怒了。也是,换成谁都急眼啊。杀都杀了,还碎尸喂了狗。宋叹低声道:“带上她吧,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夏德利杀人越货,图财害命,死有余辜这是必然的,但这都不是让我下定决心弄死他的理由。我这人胸无大志,也不想做大侠,更不想成仙得道,我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的第一条件就是,他是否对我动了杀心。所有对我动过杀心的人,我一定反手成全了他。所以,在我这,夏德利必须死。但杀人这件事,出手简单,可善后不简单。我们不能留下活人动手的痕迹,给自己招惹麻烦。那动手的人,是鬼就最为合适了。想到这,我拿出一张黄表纸,三两下折成了一个小纸人的形象,朝老夏的媳妇招了招手,这女人的魂魄也就虚影一闪,附着在了这黄纸上。已经折腾一夜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天亮了。我不想放跑了夏德利,也不想为这件事耽误时间,我想着天亮后就去姑苏,所以,今晚上必须把这夏德利解决掉。我和宋叹先返回了老街,在后备箱里把老夏媳妇存在他这的盒子找了出来。宋叹打开盒子的一道缝隙,朝里面望了望,果然是青铜方罍。“好东西啊,据说去年国外拍卖了一件类似的藏品,品相还没这个好呢,就卖了九百万,那可是美刀。”
宋叹咂着牙花子,嘀咕着,要是能归了自己就好了,游艇嫩模都有了。我骂道:“想死你别拉上我,青铜器碰不得,再说了,这是馆藏的东西,有编号。就算不死,里面的缝纫机你能踩一辈子。”
“我就是说说,你还不知道我的胆子?”
宋叹把东西装好,问道:“你是想用这东西给老夏画句号?”
我点点头道:“我这也是为了利于警方结案啊。毕竟,让他们说一个人死于鬼的谋杀太难了,可要是死于倒卖文物惊恐下的精神失常是不是就容易了?”
于是,带上东西,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老夏媳妇提供的地址,也就是老夏小三的住处。那是一套独立公寓,在新楼盘上,周围还没建设完毕,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全楼就一家亮着灯,七楼,灯光下正好停着一辆宝马车,车我们都见过,就是老夏的车。带着鸭舌帽,上前照例摸了摸车盖,温的。所以,老夏就在这。来的及时,否则,我估计天亮以后,老小子就该坐上了出国的飞机了。我努努嘴,宋叹将盒子放在了汽车顶子上。做完准备工作,我们两退出去了几百米,一起点上了烟。掏出黄纸人,我低声对着纸人道:“记住了,你现在是鬼,没什么可怕的。关键时刻,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你我之仇,都能得报。至于你的出路,可以做个孤魂野鬼,但不要作恶人间。当然,你要是有勇气,自己明晚去城隍庙,是非功过,会有人给你个公正。另外,你只能杀老夏,不能动那女人,否则,你可能会受到极刑惩罚。懂了吗?”
说完这话,小纸人哗啦啦抖了抖,一股阴风吹上了天。宋叹心有疑虑道:“老罗,你觉得能成吗?她那么怕老夏,敢动手吗?”
我叼着烟,看着站在我手上的纸人淡淡道:“没关系,如果她没勇气,那我就只能把她当成工具了。”
不是我厚黑阴险,实在是这世界上,庸人太多。“到了,到了!”
宋叹望着远处的灯光忽然开口道。只见那楼上的灯光怪谲地闪烁了几下,突然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紧接着,就隐约听见了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还不错,她比我想象的有勇气,显然是出手了。掌心里的小纸人开始诡异地动了起来,忽东忽西,一会翻身而起,一会重重落下,两个小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远处的公寓里,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也阵阵传来。可以想象的是,老夏刚才正在和自己的红颜知己做离别前温存,哪知道突然一张鬼脸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那可是一张随时能分散成一对对碎肉状的脸啊……这女人估计此生都会被今晚的阴影折磨了。随着疯狂的尖叫声,小纸人在我的手心里开始显得有些乏力了。“咋回事?”
宋叹低声道:“它怎么举着手不动了?”
“老夏干了这么多缺德事,心虚的很,肯定是手里有避煞驱邪之物,女鬼有些力不从心了。”
“那咋办?”
“先喂点血,我在给它加持一点力道。”
“那赶紧喂啊,多喂点!”
宋叹握拳道。“真喂?”
“当然是真喂啊,为了弄死夏德利这老王八,甭说一点血了,就算是一斤两斤也干……”不等他说完,我把宋叹的手拿过来,朝着中指就狠狠咬了一口,血滴答滴答淌了出来。宋叹疼得龇牙利嘴,低声叫道:“为啥是我的血啊……”“废话,别人的血用的着你大方?”
“我……”宋叹的血往纸人头上一淋,这小纸人顿时就来了精神头,嗖嗖嗖,在我掌心里疯狂得像是喝醉酒的孙悟空。接着就听见了夏德利那杀猪一般的哀嚎声。房间里也开始有暗绿色的光芒飘来飘去,远远望去,诡异极了。玻璃、家具破碎的声音此起彼伏。战斗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局势。但显然还不够。“再给你添把力道!”
我手掐指诀,转了三圈,朝小纸人的头顶一点,就听见远处嗷的一声狂叫,哗啦一声,公寓的大窗玻璃被撞碎了,一个人惨叫着从上面栽了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了那辆车上……这人挣扎了几下,不动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一个女人悲戚的呜嚎声,那暗绿色的鬼火盘旋了几圈之后,也就飞了出来,隔空朝着我们的方向点了点,然后就奔着西郊城隍庙去了……手段猥琐也好,残忍也罢,反正仇是报了。“走吧,马上订票,天亮后,我必须去姑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