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拨吃饱了的乌鸦已经振翅飞了起来,它们纷纷在陆拂石面前盘旋了一圈,才离开。接着是那些胖的肉呼呼的松鼠,顺着陆拂石的大腿爬上去,撞了撞他的手掌心,然后才依次离开。最后是那些野猪,他们把地上所有残留的粮食吃的一干二净,朝陆拂石哼哼几声,才憨头憨脑地离开了。这人和动物默契的就像是上下班打卡。“陆师父,您这是动物园园长吗?”
大头一笑道:“头一次看见,野猪还朝人点头哈腰的。这要是天天来,你得多少粮食喂它们啊。”
陆拂石一笑道:“人有脸面,动物也是一样,它们不会天天来,一般连续阴天的时候才会来一次。动物们不喜欢没月亮,就像人不喜欢没太阳一样。看样子,又要连续阴天了。至于粮食,这房周有一亩多空地,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它们爱吃,也是我的福分。”
阿芦幽幽道:“刚才那只头上顶白的乌鸦有些年头了吧,肯定已经到了吐丹的阶段了,你修道,见到他却熟视无睹?”
“人修道,那动物为什么不能修道?谁说人修道就要对妖物出手?”
陆拂石淡淡道:“终南山从来就不只是人的,这里人鬼妖灵都有,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还有许多会光顾我这屋舍的呢。就像阿芦姑娘,你不也在和一个天师结伴而行?三位,喝茶吧。”
宋叹摸了摸肚子,正色道:“陆师父,这茶是不错,可我们饿呀,你这晚饭是啥?有没有烧鸡肘子?回锅肉或者木耳菜都行,最差玉米饼子大馒头总有吧?”
陆拂石抱歉一笑道:“对不起,还真没有。我在山中苦修的时候,过午不食,吃喝茶,不吃东西。不过,家里有米,还有咸菜,您们可以自便,至于肉类,确实无法满足您。”
“行了,饿一顿也死不了,那树上有枣子,窗台上有干果,我包里还有一袋牛奶,你都吃了,凑合一顿算了!”
我朝大头道:“就当是减肥了。”
“我倒是无所谓,膘肥,饿上三五顿没事。阿芦人家不吃饭都行,我担心的是你。你现在需要营养。”
大头道:“食补同源,你吃不饱,那伤口咋愈合?”
陆拂石闻言,上下又打量着我道:“罗兄弟受伤了?还真看不出来。如此气色,可能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还多了。我也小懂一点医理,能让我给你切切脉吗?”
我知道,从第一次见面,他或许就看出我和别人不太一样来了,此刻就是想借着由头,确认一下他自己的猜测而已。“那就有劳陆先生了!”
我伸出手,让他请便。陆拂石切了切我的寸口,面色平静,然后又上前一步,切了切曲池,微微一笑道:“宋信士不用担心这位罗兄弟的身体了,他虽有外伤表现,但肠胃骨髓已经恢复了。”
说完这话,陆拂石便筛茶不语了。很明显,这两句话就是搪塞一下,他是有其它发现的。我记得白薇说过,我的脉搏和正常人不一样,既然陆拂石小懂医理,那就不可能不知道。“陆先生还有其他什么话要说吗?”
我追问道。陆拂石喝了一口茶道:“给您治病的人是个医道高手,我远不如人,这他比,我就是个门外汉,所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罗先生和我想的一样,经脉强劲有力,内力惊人,陆某佩服。”
“呵呵,陆兄什么都说了,怎么偏偏没提我的经脉异常啊。”
我一边我那个炉子里添柴,一边道:“看来,陆先生也有言不由衷的时候。”
陆拂石一愣,抬头笑道:“罗先生若是自己不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这人脉妖脉没什么本质的不同,天地万物,谁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确实看出了兄弟属于妖脉,可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是您的秘密。但既然兄弟认为我如此做属于言不由衷,那我就多说一句,你来终南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来路归途的吧。”
“陆先生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可您怎么就猜出来的?”
“因为你不是我第一个见过来这里寻亲的人,相信,未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人。”
“所以,你一早就看出我是个妖了?”
“不不!”
陆拂石道:“我不认为兄弟是妖。最多,您是身上有草妖的血脉而已。我断定您来这里是寻人寻亲,也是际遇你身上的那股山林之气。”
“那罗天敢问陆先生,可否知道基于我的经脉,可能会是山中妖族的哪一宗?”
陆拂石道:“兽妖之王,为龙为狐,草妖之主,为精为参,不知道有没有草妖管你叫过妖王,依我看,你身上有妖主霸气,只能出自地精和地参两个家族。而地参之祖,不在终南山,而在白山黑水的长白之地。倒是地精,确实以终南山为宗庭。”
“地精?地精是什么?”
我和大头不约而同问道。“地精者,地气之华,白为龙衔,黑为首乌。龙衔未得道前,称之为黄精,首乌未化人形前,称之为多花蓼。”
陆拂石道:“我也只知道这些,至于罗兄身上的妖气到底来自哪一族,我也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