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成基命求见!”
韩赞周走进东暖阁,小心翼翼的禀明道。这家伙来干什么?毛承禄他们,赴任四卫营和西山火枪营,才两日吧,就又听到什么风声了?“宣吧。”
朱由检皱眉说道。对暂稳期的内阁班底,朱由检的态度,是能不罢黜,就尽量不罢黜,以确保大明官场的秩序,能从焦躁的氛围下,逐步拉回到正常的氛围下。受党争风气的影响,整个大明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不好的现象。以权谋私,打击异党,博取名望……就是这样一种现象,使得大明处在小冰河时期下,在面对诸多的问题时,根本无法集中力量,来解决那些突发状况。“臣…成基命,拜见陛下!”
“免礼吧。”
朱由检随口说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等着成基命讲明来意。“陛下,臣此来是进谏的!”
成基命神情正色,拿出一摞奏疏。在朱由检的注视下,行跪拜之礼,朗声道,“臣恳请陛下,停下神机营右掖和左哨,西山火枪营、忠勇军等处,扩编一事。眼下国朝这边所遇问题众多,根本无力承受这么多兵额。若在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国朝早晚是会出乱子的。”
你个老东西。盯的真够细致的啊。对朕所谋的一些部署,都能查到。“你是在教朕做事吗?”
朱由检重顿手里的茶盏,神情冷然,盯着成基命说道,“神机营右掖和左哨行扩编事,是麾下散兵游勇过多。曹文诏将其悉数淘汰,重新招募新卒。包括西山火枪营、忠勇军等处,做什么,不做什么。似乎不必你这个内阁群辅,过多的操心吧?有军机处在,有兵部在,他们都没来规谏朕,你所辖的事宜政务,都做好了?”
兵权,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极为看重的。经历了万历朝后期、泰昌朝、天启朝的持续混乱,这使得大明的文官群体,在某些方面,都敢跟天子顶牛了。“臣所呈规谏奏疏,有兵部、兵科有司官员,向陛下直言。”
成基命不为所动,正色道,“只是先前呈递的奏疏,悉数被陛下留中不发,臣唯有用这种方式,来向陛下规谏了。”
“哈哈……”朱由检笑了,抚掌大笑起来。侯在一旁的韩赞周,小心翼翼的低下脑袋,根本不敢有任何异动。服侍在天子身边,韩赞周比谁都清楚,天子这般,那是生怒的前兆啊。“堂堂内阁群辅,不想着把心思放在正途上,却一门心思的钻空子,耍小聪明。”
朱由检拍案而起,盯着成基命喝道。“成基命,朕扩军,花你家银子了?眼下国朝这边,有着诸多的政务,亟待解决,你这个内阁群辅,当到狗肚子里了?!”
“陛下扩军,的确没花臣的银子,但内帑的银子,那也不能随意挥霍啊!”
成基命挺直腰板,朗声道,“正是因为国朝这边,有诸多政务亟待解决,可陛下却……”“够了!”
朱由检摆手打断道,“朕看你,是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相反还将这些错误,都强加到朕身上。成基命,你真够可以的啊。来人啊,扒掉成基命的官袍和乌纱帽,传朕口谕,给内阁,成基命为人奸诈,着,罢免成基命内阁群辅一职!”
原本朱由检对暂稳期的内阁班底,态度是明确的,不轻易罢黜内阁大臣,但现在成基命的做法,实在太过分了。只怕他这次过来规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锦衣卫督办的京通贪污案。韩继思推动的吏治新规。叫朝中的不少大臣,都感到了不满和恐慌,尤其是那帮东林党人,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一出。“陛下,您怎能这般对待臣子啊,臣所做之事,皆是为我大明啊,是出于公心啊!”
“陛下,您若继续这样一意孤行,倚重厂卫,肆意践踏大明法纪,倚重武臣,不加以节制的话,那大明……”被架起的成基命,挣扎着,怒吼着,情急之下,将内心深处所想的事宜,悉数都讲了出来。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成基命,又怎会是值守的大汉将军,所能挣扎反抗的了的。“韩赞周,即刻派人,去锦衣卫那边,告诉田尔耕,给朕好好的查。”
说罢,朱由检,神情冷然,开口道,“京通贪污案,五日内,把该查明的东西,全都给朕查明,涉及到谁,都给朕抓起来。”
“喏!”
韩赞周不敢耽搁,当即领命应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事情比自己预想的还要跌宕起伏。成基命借扩军一事进谏,叫朱由检明白了一点,锦衣卫督办京通贪污一案,韩继思所做之事,触碰到朝中不少文官,紧绷的那根神经了。当黑暗成为常态,能做事的官员,就变成了异类。若是他们不折腾些事情,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暗中阻挠这些事情,那他们的头上,就真的被戴上紧箍了。作为大明的权力中枢,在京为官的庞大队伍,来自大明的五湖四海。这些人的背后,代表着哪些群体,自身又有哪些利益诉求,想要一一查清,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多数人都想摆烂,可朱由检不想摆烂,还想领着那批务实的良臣,一同改变这种不正风气。这叫很多人感到不安。杀一人,能解决大明的弊政吗?杀一群,能铲除大明的毒瘤吗?这些被杀的官员背后,所代表的那些士绅、大小地主,会做出什么事情?朱由检皆能想到。不具备任何大义的杀伐,只会叫天下和自己离心离德,朱由检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虽说大明天子从没讲过,但事实上统御天下时,所做的诸多事宜,皆是按照这一游戏规则做的。想到这,朱由检的眸中,闪烁着精芒。既然你们想斗斗法,那朕就奉陪到底!这次吏治新规,朕要是不能给它推行下来,那之后的朝堂,就任由你们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