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当京城这边起了些许风波后,远在京城的天津,也变得不平静了。陈延生这个天津知州,可谓是顶着不小的压力。“李将军,当前天津卫城外的局势,怎样了?”
陈延生端着茶盏,递到李明忠的跟前,开口询问道,“秩序是否稳定了下来?先前聚众闹事的纤户,是否都被镇压下来?”
“局势稳定了。”
李明忠接过茶盏,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皱眉说道,“但情况有点问题。我统率的那些精锐,每每前去事发地,可闹事的纤户,却都离奇消失了……一次这样,两次也这样。陈知州,您难道不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吗?”
“呵呵……”陈延生笑着摇起头来,道,“怎么会没有猫腻呢?从我等离京赴津门以来,李将军就没有发现这天津地界,处处透着古怪吗?以原天津右卫指挥使梅应武为首,这帮曾世袭天津三卫的世职群体,拒不到天津新军下履职。宣读陛下的圣旨,裁撤掉天津三卫,设立天津直隶州后,整个天津的风气,都在发生着改变。”
“说到梅应武这帮地头蛇。”
李明忠紧皱眉头,说道,“世代承袭世职,各种姻亲关系复杂!要说这梅家,要比赵家和倪家都强盛不少。自我率部,掌控天津三卫的卫所兵,仅淘汰掉的散兵游勇,便占据了七成之多。原本我想领着麾下兵丁,拿下以梅家为首的这帮地头蛇,但是紧接着天津这边,就闹出各种问题来。”
在大明的治下,除了世袭的皇帝之外,还有诸多世袭的群体,宗藩,勋戚,卫所官等等。抛开宗藩和勋戚,这两个特殊群体。仅说世袭的卫所官。虽说他们在大明的官场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存在,可遗留的问题却很多。大明是文贵武贱的政治生态不假,但这些世袭的卫所官,在地方上,尤其是他们所辖的地界,那绝对是土霸主般的存在。明初所创设的卫所制,本是稳固国朝之需,帮助国朝巩固地方的助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成了依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了。“这就是梅应武这帮家伙,嗅到什么危险了。”
陈延生神情冷然道,“除这帮地头蛇外,津门乃北直隶的通衢之地,亦是拱卫京城的门户。这里…聚集着不少京城的权贵、官绅的门人,他们借助漕运的便利,借着手里掌握的权势,在津门形成了更为复杂的关系网。这些时日,本州一直在梳理这些关系。想要叫天津直隶州从圣旨上真正落实下来,就必须解决一些问题。杀一批人,震慑下天津的人才行!”
“可是当前问题的关键,我们根本无力去做啊。”
李明忠伸手说道,“本将所统辖的天津新军,满打满算就八千余众,想招募新卒吧,根本无法展开。加之时而聚众闹事,时而分散的纤户,既要镇压这帮家伙,又要确保天津卫城的安危,这根本就……”李明忠从东江镇开始崛起,到调入孙祖寿麾下,就没遇到这种憋屈的事情。这种叫他有劲使不住的感觉,实在是太憋闷了。当初在九门提督府任职,所做的那些事情,向来是奉了天子旨意,根本就不必理会,朝中文官的嘴脸,说干就干了。就算是出现任何问题,那也无需他们考虑其他,只要把本职做好即可,有天大的事情,他们上面有人顶着。“李将军无需着急。”
陈延生面露微笑,出言宽慰道,“本州已想到万全之策。明日,本州希望李将军,能以你的名义,宴请原天津左卫指挥使赵兴忠!这个人,是破解天津困局的关键。只要能拿下他,哪怕许诺一些好处,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不要忘了,天子在京城静候我等的佳音!若是到了最后,好消息没传去,却把天津闹乱了,那即便我等自裁,都无法谢罪啊!”
陈延生的压力,其实挺大的。自赴任天津,明撤卫设州事,出任天津知州后,他就夜不能寐许久了。天津这个地界不一般,在大明占据着极重的地位。拱卫京城的门户,重要的漕运枢纽,这里若是出现任何问题,必将影响到整个北直隶。尤其是粮价,敢出现大幅度飙升的态势,那汹涌的舆情,都能杀死他!来到天津后,虽说陈延生和李明忠,按照朱由检的旨意,先行控制住了天津三卫的卫所兵。但是之后事态的发展,并未像二人所想的那般简单,想完成天津的撤卫设州,并非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口头上的天津直隶州,终究是口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