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阎应元一来公事房,就讲出诸多的看法。卢象升非但没有生怒,相反却流露出几分赞许。“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卢象升翻看着桉牍,低头对阎应元说道,“毕竟这些府县的赈灾情况,不过是刚刚明确下来。若本抚贸然采取措施,就将这些人全给抓了,那势必会引起地方不稳。这对赈灾行署所定之事,必然会产生较大影响。”
阎应元沉默了。自家巡抚所讲之言,的确是一个现实。毕竟所查的这些人,在地方都有不小的声望。且个个家底殷实,甚至一些人的背后,都有着不小的来头。真要贸然采取行动,一股脑全给抓了,必然会叫直隶多地引起混乱。“学生觉得……能否先抓一批典型?”
阎应元想了想,皱眉道,“全都抓起来论罪,这有些不太现实。但若是能将罪孽最深的那些,都给抓起来,这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杀鸡儆猴?”
卢象升放下桉牍,抬头看向阎应元,笑道,“这个想法是好的,不过终究是存在一些隐患的。本抚倒是觉得,不如先明确一府之地,将所有牵扯其中的人,全都给抓起来,就以无视法纪,扇动民乱为由。与其宽泛的去抓一些典型,倒不如鲜明立场的做一件事情。既能起到杀鸡儆猴之效,又能叫整体局势不乱。就定在广平府吧。过些时日,本抚就要离开大名府,前去广平府了,此地是一个要点。该事若是能做好的话,对后续稳定秩序,积极备灾备荒。叫赈灾行署推动以工代赈,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阎应元听到这些话,细细想了后,双眸微张,眉宇间生出些许激动。此意的确是极佳的。且广平府这个地方,是此次直隶受灾之地,最严重的地方。要是能将此事最好,确能起到极好的震慑作用,这给后续所谋事宜,能起到推动作用啊。……“周帅,这洪承畴是何意?!”
陈继盛带着怒意,皱眉道,“叫咱们勇卫营,前出到咸阳、泾阳等地,分明就是抛出的饵!好叫王自用、王嘉胤、高迎祥等部叛军,被咱们勇卫营顶在前面,以确保西安府的相对稳定。”
帐内的刘兴治、曹文耀、勐如虎、虎大威这帮将校,神情间皆流露出几分怒意。显然对此等事情,他们心里亦是很恼怒。合着他们勇卫营,成了你这位新任三边总督的棋子?为确保平叛的相对安定,就算是损失惨重,亦是可以的。稳坐在帅位上的周遇吉,神情平静,自奉旨赴陕平叛,无数的重担,都加在他的肩膀上,这让周遇吉的改变很大。沉稳和冷静,这已成周遇吉的标签。数万勇卫营正兵的生死,两万多辅兵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他就是勇卫营的主帅!“就当前的局势而言,洪总督所书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迎着众将愤慨的目光,周遇吉平静道,“当前陕西的局势,远比我们所预想的要复杂。洪承畴是三边总督,他要考虑总的平叛大势。虽说我们勇卫营,不归地方控辖或指挥,不过诸位心里不要忘记,我等奉旨赴陕是为了什么。陛下对于吾等,又给予怎样的厚望,给予怎样的厚望?这是陛下先前所下密旨,你们都看看吧。看过以后,就清楚本帅,为何要率部进驻咸阳、泾阳等地。”
说着,在众将校疑惑的注视下,周遇吉站起身来将先前朱由检所下密旨,从一处捧了出来。势头不减的流寇作乱,一直是陕西等地的主旋律,这连年的灾害和叛乱,叫陕西可谓是元气大伤。相较于杨鹤这个三边总督,对洪承畴这位新任三边总督周遇吉心里还是觉得,后者要更靠谱一些。尽管洪承畴做事雷厉风行,且足够心狠。往往在一些情况下,会坚持自己主见,哪怕受损一些兵马,那都是在可承受之内。然在周遇吉看来,这亦比杨鹤那套做派可靠。至少此时的周遇吉,看到一丝平叛流寇的希望。“镇压不了肆虐的流寇势力,就将他们向西赶,给赶到草原去?陛下这是想尽快结束陕西境内的叛乱,可如此一来的话,若这些流寇势力,在草原境内没有被蒙古各部剿灭,反而增强势力如何解决?”
“陛下这个构想,就算想要实现,那没有几年也不能见效。毕竟那几股主要叛军,实力都是极强的。”
“难怪从京城增派的神机营,不管西安府战况怎样,要先行赶赴汉中府,这是为了堵上缺口啊。”
“不过真要细想起来,若是扎硬寨打呆仗,跟陛下所提构想能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那说不定肆虐陕西的叛乱,能很快见到成效啊。”
“可是这个构想太大,尽快咱们勇卫营,还有神机营这边,似乎不能将所有缺口,都给堵上啊。”
“原来是这样啊,那洪承畴先前所书之言。恐得到陛下的旨意,甚至延绥巡抚陈奇瑜那边,亦……”陈继盛、刘兴治、曹文耀、勐如虎、虎大威这帮将校,在看完所传密旨以后,纷纷讲起心中所想。此时的帅帐内,氛围再度发生改变,成了商讨所得旨意的军议。作为朱由检所挑选的虎将悍将,周遇吉这帮勇卫营将校,在奉旨赴陕镇压叛乱,朱由检给予了他们绝对的信任。在这个文贵武贱的态势下,天子这般信任他们,不干涉他们平叛事宜。这叫周遇吉他们的心里,一个个都铆足劲儿,想取得相应的战绩,以诠释天子所给予的信任。什么事情都是相互的。本身大明武将的政治地位,就是极低的存在,可在大明境内的叛乱,又是层出不穷的存在。若是对挑选的那批虎将悍将,不能给予绝对的信任,不能给予相应的权限。事事都提防着他们,事事都限制着他们,如何能将镇压叛乱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