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光禄寺的王姓小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雇了一辆四轮马车,拉着病了十几天的父亲,从南城的住所来到了西城的医院。王姓小吏搀扶着老父进了门庭冷清的医院大堂。立刻有一名身穿素色襦裙、身披对襟白色披风,年约三旬左右的妇人迎上前来。在询问过王姓小吏的来意后,随即带着他们父子二人来到与酒楼大堂收银处类似的柜台前说了一声。有些发蒙的王姓小吏随即排出五枚铜钱交上,柜台里另一名同样装扮的妇人收下铜钱。然后开出了一张印有诊费已付的纸条,引路的妇人轻声说了一句“跟我来”,然后带着二人绕过了大堂后面的屏风。出了后门前行不远,三人一前二后来到了一间挂着诊室牌子的房子前。那名妇人微笑着肃手一请,“二位请进,刘太医就在此间坐诊。”
,随后便转身原路返回。王姓小吏虽也是衙门中人,但日常也没机会见过什么世面。刚才的一番从未见识过的遭遇让他心下慌乱不已,现在听到里面刘姓太医的名头后,心情紧张之下顿觉口干舌燥。犹豫片刻后,他感觉到老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的样子,于是一咬牙推门进了房间。“小人光禄寺书吏王启年见过刘太医!”
进到屋里后,王启年偷眼一看,便知道这位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先生确实是真的太医。因为这位看上去保养的极好的中年人。身上有一股气度,这种气度只有久在官场才能养出来,一般人是绝对装不出来的。“唔,无须多礼。此是你何人?有何病症?”
刘姓太医手捋胡须神色淡然的回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注到了王启年父亲的身上。“此乃小人家父,前番风寒发热。小人带家父去看过两家郎中,汤药喝了十几副,可是始终不曾好转。听说此地有太医坐诊,故而便带家父前来问诊,还请刘太医多多费心!”
王启年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小锭约莫五两重的银子,脸上陪着笑脸将银子慢慢放到了刘太医面前的诊案之上。“扶着你父亲近前坐下,本官向为他试试脉!”
刘姓太医仿佛对那锭银子视若未见一般,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的吩咐道。“你父亲这病这是找那个郎中看的?郎中所开之药方有无随身携带?”
刘姓太医把望闻问切全套程序做足之后,起身去一旁地木盆中净了净手,回到座位上后开口问道。“回刘太医,小人是从南城居家附近找的郎中把脉开药,服药几日后未见成效.于是便托人打听后,去往北城王神医处寻药,可还是时好时坏。药方小人忘记带了,要不小人回家去取来给您上眼瞧瞧?”
王启年弯着腰陪着笑脸回道。“王神医?好大的口气!算了,本官给你父开个方子,你去抓上五副药,每日睡前煎服即可。服药期间不可食荤腥之物,痊愈后饮食亦要清淡,十日后方可复原此前之饮食。”
刘太医一边漫不经心地嘱咐着王启年,一边提笔沾墨.在一张雪白地纸笺上笔走龙蛇,一手漂亮地行楷让颇通文墨的王启年不禁暗中叫好。“小人敢问刘太医,这五副汤药是不是量少了点?您看能不能多开上几副,免得我儿还须雇车再由南城跑到这西城来问诊。”
王启年的父亲转头咳嗽了几声后,微微喘着粗气拱手强笑着冲刘太医求情道。从他家里到此地足有十里之遥,雇一辆马车单程就需八十个大钱,回返还是同样的价钱.这一下子就没了一钱多银子,家中还有两个孙儿需要养活呢。儿子虽然一年有几十两银子的俸禄,可也经不起这般花销啊。“问诊?这五副汤药还是因着你年齿已长,再加此前服药延误病症。本官这才多开了一副,不然的话只需四副汤药即刻恢复如初!以后看病就得来此处,这可是朝廷官营之医院,是圣上造福于民才下旨开设。本官与若干同僚方才入此坐诊,你等可要好生将此恩德铭记于心呐!今后勿要再去相信劳什子神医之巧舌,这等江湖郎中,除却骗钱还能开得出何等良方?你父之疾是湿气入里所致,用药不当又致脾虚肺热,此等小疾最初时不用服药,五日后便可自愈。没奈何你这好心带其就医,却是越治越重了!好了,带着你父去大堂拿药吧,把银子拿回去!”
刘姓太医拿起开好的药方,呵气吹干后递给王启年,耐着性子解释一番后,扬手催促二人赶紧离开。他是京师本地人士,祖上数代行医,家传医术极为精湛。年过四旬的他入职太医院已有十载,在高手如林的太医院也是稳稳地站住了脚。说起名气来,京师从医者提到他刘半山的名字,也都是表示佩服不已。这十年的御医生涯中,日常接触的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所以也让刘半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脾性。尽管已经不愿意与寻常百姓接触,但医者的本能还是决定了他给人诊治时不会敷衍了事。作为医学世家出身的刘半山根本不缺也不稀罕银钱,他最想的便是能够将来能够青史留名。要想着青史留名,那就必须在医术上有别人无法无法超越的水平和著作。至少要像吴有性那样,在医学领域某一方面有异常突出的能力。而所谓的外科手术正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新领域,要想达成自己的心愿,给刘氏赢得更大的荣耀,这就是一个极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