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尸体解剖的队伍中去。从临洮府返回京师后,得知此信的刘半山自是遗憾不已。医院成立至今已有七天,前来上门求医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被朝廷官营医院的名头给吓住了。这种从未听说过的模式让普通人根本不敢踏进医院大门。而那些达官贵人自恃身份,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到这里就医的。刘半山当值这一上午,王启年他爹是刘半山接诊的第一位病号,并且还是这种风寒小病,这让本想碰到疑难杂症好好探究一番的刘半山失望不已。王启年看到刘半山已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于是赶紧拱手施礼致谢后,脸色讪讪地将银锭拿回放入袖中,带着父亲慢慢去了前面的大堂。刘半山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诊室内的沙漏即将到午时。估摸着这个时间不会再有患者前来,于是他随手脱下对襟双开的雪白隔离衣。将之挂在衣架上后,背着双手施施然出了诊室,去往了后院的食堂就餐。王启年带着父亲来到大堂,将药方交给先前迎接他们的那名妇人。随后跟着那名妇人来到大堂侧间的药房中,妇人将药方放到了长长的柜台上。一名中年人微笑着拿起药方略一打量,当即开始大声唱报药方上开列的药材名称和数量。几名年轻学徒把一张张四方形的草纸铺在柜台上,然后各自拉开一长溜药材橱柜上的抽屉,熟练地将药材用药秤取出后开始称量。片刻之后,药方上的药材全部称量完毕,几名学徒用麻绳将几包药材包好归置到一起。那名中年人早就根据药方算好了价钱,看到汤药包好之后便笑着对王启年道,“这位客官,您此次拿药总共须支付一钱二分,您看……”王启年听到中年人报出的药费后顿时呆了一呆。随即用不相信的语气问道,“一钱二分?贵店会不会算错了。适才您报药名时我都听到了,这些药材虽谈不上名贵。但这五副汤药怎么也要两钱以上吧?怎会如此便宜?”
“这位客官,本院为圣上下旨所设立。为使百姓求医问药时不致负担不起,故此所有药材只比进价略微高出少许。此为朝廷惠民之策,客官照此付账便可!”
就在王启年父子离开不久之后,一辆辆四轮马车从侧门驶入医院里。吴有性等人从停稳的马车上下来,然后一边交谈着一边向后院的食堂走去。几名身强力壮的卫生署杂役来到最后一辆运载货物的马车跟前,掀开车厢里盖着的黑布,一具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这几名带着口罩的杂役对此却并未有任何惊异之色。他们熟练的打开车厢挡板,两人爬上车去,两人在下搭手,协力将棺材从车上卸载下来。“各人小心着手指,别伤着自家!咱们抬进去就去用食,之后就在此等候,事毕再将这物事运出去!来,走起!”
领头的杂役大声嘱咐了几句后吆喝一声,四人嘿哈声中将棺材抬起,然后步调一致地向侧院行去。“文峰倒是洒脱的紧,我等还未到,你这都快用完餐食了。莫非你打算先进手术室内观摩一番不成?我可提醒你,小心把将将用完之餐食给吐出来,哈哈哈哈!”
吴有性带着几名太医院的御医步入干净简洁的食堂。正看到刘半山将已经空空如也的饭碗轻放在案几上,于是他大笑着打趣道。对于刘半山的祖传医术,吴有性也是相当佩服的,而且刘半山对医术的痴迷和钻研精神,也是颇为令人称道。自从数日前得知要在今天学习新型医术之后,刘半山抢先找到吴有性;把此前绘制好的人体解剖图索去,参详两日后方才送还。并言称观看此图后受益匪浅,但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需亲手实践一番印象才会更深。“署正可莫要小瞧我刘文峰。不瞒您说,下官与昨日下值后,命家仆去购得灰兔一只。之后下官便亲自动手剖开其体,以便与人体结构加以印证。期间虽是血肉模糊、腥膻扑鼻,不过下官倒是并未有异样之感!”
刘半山起身与众人见礼后笑道。“善!文峰既是用完餐食,那便且饮杯热茶稍待!”
吴有性夸赞一句后,与其余五人纷纷落座。片刻之后,几名医院雇请的仆妇端着木制餐盘从后厨进来,将餐盘放在了各人面前小巧的矮几上。因为事先得了吩咐的原因,今天的午饭以清淡为主。几样绿油油地青菜、一碗白米饭、还有一碟小菜一碗稀粥。吴有性心里清楚,第一次解剖尸体时,参与者很少有不呕吐的。要是事前吃的太过油腻,到时候会吐得一塌糊涂。但不吃还不行,这可是项体力活,耗时也很久,不吃不喝根本受不了。另外几名御医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草草用罢饭食,众人起身离开食堂来到了另一个院落中的手术室门前。在手术室外间,众人换好隔离衣,带上敷着少许冰片香料的口罩。每人的双手套上棉线织就的白手套,然后由一名杂役往各人身上喷洒些许高度白酒再次蒸馏后制出的酒精。随后吴有性当先举步进入了手术室内,刘半山等人依次跟随在后。宽敞的手术内中间摆放着一张宽窄相宜的木床,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一具吃落身体。全身冰冷的男尸仰面朝天躺在上面,狰狞的面具在斑驳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