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间。”
蒋北琛看向那边，目光沉沉：“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我一个人过去。”
“是，蒋总。”
“你们吃午饭没有？有没有叫人送午饭过来？”
李凯尴尬摇头：“不用了。大家都没心情……”蒋北琛脸一拉：“干嘛没心情？人还没怎么样呢就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出息。现在打电话叫人送餐过来。人手一份。方蒙那边的儿童餐问问医生意见，到了直接打电话给我。”
蒋北琛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宁曦好像在哭。虽然背对着他，但从最终决断。趴在病床边上，一耸一耸的肩膀可以明显感觉出来，她好像哭了。小小的病床上，并排躺着两个*的孩子。小小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宁曦一只手握了一只，肩膀耸的停都停不下来。蒋北琛没料到会看见这种场景，尴尬站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重新认识她也已经好几天了。沙雕的样子他见过，撒泼的样子他见过，能干的样子他见过，狡猾的样子他也见过。唯独没见过她哭。一个女人，坚强的时候，狡猾的时候，撒娇的时候，撒泼的时候，都不会让人手足无措。唯独哭泣的时候。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蒋北琛在宁曦这里无数次体验深刻。他从来不怕各种各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宁曦，唯独这一刻，看到她默默的对着孩子熟睡的面孔哭。突然一瞬间觉得自己怎么做怎么说都显得多余。虽然他不确定她此刻到底为什么哭。但从看到她哭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哪哪儿都打败了。没有出现的必要。他想离开。留一个安静体面的环境让宁曦一个人静悄悄的疏解心里的情绪。但正要转身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北琛！”
蒋北琛光速回头，看见走廊尽头，霍颖碰着一束花，提着一个漂亮的果篮，妆容精致优雅的带着雷厂长夫妇走了过来。“北琛……”雷厂长看他转身看了过去，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了过来。“你赶回来了就好，赶回来了就好。可算是吓死我了。蒋董今天……唉，都是我们照顾不周。都是我的过错。人现在没事了吧？住在哪个病房？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是啊是啊，北琛，都是老雷不好，蒋董给面子亲自去厂里看他，居然让蒋董出这么大的事。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雷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一脸歉意抓着蒋北琛手臂。“不过你千万别生老雷的气，他不是故意的，都快吓死了。你是不知道。刚刚他打电话跟我们说这事的时候，那声音抖的……”中年女人如果不懂得在公开场合控制自己音量，那又尖又厉的声音，简直堪称行走的喇叭。雷夫人就是这样一类女人，永远以自己为中心。不管到哪里，说什么，嗓门永远都是让人头疼的响亮。蒋北琛原本不想打扰宁曦，现在看来，不打扰都不行了。雷夫人的尖厉嗓音响起，让他下意识就回头去病房看宁曦动静。果然，宁曦听见了，背对着自己开始擦脸。蒋北琛扫一眼她背影，不悦回来看雷夫人：“稍微注意点音量。这里是医院，有病人在休息。雷太太，现在不是追究谁，或者推脱谁责任的有利时机。确定现在要跟我说这个？”
雷夫人：“……”霍颖也走了过来，看蒋北琛心情不好，把果篮和花都递给舅妈。她温柔的伸手去挽蒋北琛手臂：“北琛，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给你添麻烦了。刚从外地赶回来，一定累极了吧？用不用我陪你出去歇歇？”
她身上喷了温婉幽远的香水，在这消毒水明显的医院，乍一下出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尤其她脸蛋漂亮，声音温柔，姿态又恰如其分的低下，蒋北琛有愧于她，见她这般无辜，低头看她一眼，想说好，有话我们出去说。结果对面的雷夫人不识时务的突然又叫起来：“不是我故意想给你惹不痛快。今天这事，北琛，要我细分析起来，肯定跟那个叫方蒙的脱不了干系！”
蒋北琛拧着眉头：“你说什么？”
看自己话引起蒋北琛注意了，雷夫人精明的脸上浮出一副洞察一切的得意：“听说蒋董出事的时候方蒙也在场。她前几天刚对别人说过我们老雷不懂事，审核马上开始了，不给她送红包请她出去吃饭，不会做人，特意趁蒋董去的今天去搅局。先是在车间挑各种毛病说我们资质不行，然后又去蒋董面前班门弄斧说了一堆不跟我们合作的好处。哎呀，真是难为她了。计划那么多那么周密，最终蒋董还是没有听她的当场做最终决断。哼，听说蒋董出事的时候她就正好站在蒋董背后。蒋董那么大个人，平时身体都好好的，你想想，如果不是她心怀鬼胎，故意想用蒋董出事来陷害老雷。我想，今天肯定是风平浪静皆大欢喜的一天。”
她说的理直气壮，有鼻子有眼，仿佛出事的时候就站在人堆里看着现场一样。如此一说，蒋北琛差点被她的滑稽气笑：“雷太太，说话要讲究证据。你怀疑爷爷出事是方蒙暗箱出的手，谁给你提供什么有力证据了吗？”
“还用别人提供证据？我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怎么回事。北琛，你可能不知道。方蒙那丫头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我认识她一个远方叔叔，听人家说……”四人面对面正真情真意声讨着宁曦，身旁的病房门突然一下被拉开了。雷夫人让人笑掉大牙的话还没说完，宁曦红着眼睛，咬着腮帮子忽然出现在面前。雷厂长夫妇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宁曦手里拿了个儿童皮鞋，毫不犹豫一下朝她脸上砸了过去……宁曦不是个坐以待毙的软柿子性格。一皮鞋扔过去，场面一度十分精彩。蒋北琛被几个女人搅的十分无语。果然世界上的事情永远都是这样。不可听信一面之词。人人都把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说。还好宁曦强势，不用他太担心吃亏。闹了几下，蒋北琛抬手把宁曦从雷夫人面前拉了过去。拧眉看着宁曦，听着她咬牙切齿，满腹委屈臭骂完，蒋北琛故意沉着脸：“你发什么疯？我又没说是你做的。孩子还在里面睡觉，你叽叽喳喳的非要把他们都吵醒看看你是如何撒泼的是不是？”
宁曦：“……”“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个意外。李凯已经告诉我了。爷爷的身体情况我也十分清楚。原本很小一件事情，怎么，现在你们要利用这件事把我卷进来，替你们鸡飞狗跳的私下龌龊做裁判官？身在我蒋氏能出这样的私下勾结，你大喊大叫觉得还挺光彩？”
“……”说完，他又去说霍颖：“无聊。你们是到底是来看爷爷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如果是添堵，现在目的达到了，你们全部可以走了。”
说完，他推开宁曦和霍颖，转身就往急诊室门口走。“北琛！”
霍颖突然一下被扒拉开，气愤瞪宁曦一眼，抬脚就嗲着嗓音去追他。蒋北琛脚步一顿，眼神冷冽回头过来：“回去！不许跟着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秀智商短板利用我。尤其在这种时候。带着你的亲戚回去，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打电话给我。心情不好。你敢打，别怪我翻脸无情给你拉黑。”
说完蒋北琛大步流星毫不留恋的走了。霍颖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愣了一瞬，气的脸颊发红：“舅妈……今天都怪你！”
雷夫人捂着脸委屈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你怎么说话呢？怎么还怪我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好？还不是为了你们？啊？你们一个个的。一个谈了好几年嫁不进去！一个合作了好几年突然被人踹了！但凡你们有点出息，我今天用得着亲自出面吗我？”
宁曦还在旁边站着，舅妈突然就开始揭老底了。霍颖赶紧拦她：“行了，别说了！就你最厉害！我们家这么多年全靠你一个人撑着行吧？不嫌丢人，有什么话回家再唠叨不行吗？”
说完，她恶狠狠瞪宁曦一眼：“别以为去蒋氏打了份工，跟老爷子走得挺近就了不起了。就凭你这样子，别得意太早。北琛是我的人，迟早有一天我们要结婚的。在那之前你只好乖乖老实点，到时候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要不然，呵。”
宁曦觉得她们母女俩简直可笑至极。不是无凭无据来诬陷她，就是八字还没一撇就来耀武扬威。她冲霍颖笑笑：“我是凭本事吃饭，不怕你个凭脸蛋吃饭的。行。今天的话我记住了。等着你。最好那一天赶紧到来，否则，呵。别以为就你一个人张嘴会笑话人。”
————李凯刚问完医生桐桐睿睿适合吃什么菜品，打完订餐电话，蒋北琛就回来了。西装扣子解开，脸色冷厉往对面走廊长椅上一坐，李凯吓了一跳。“蒋总……”“叫人去雷正明工厂，把今天从方蒙进门到出门的所有画面截出来给我看。现在就要。”
李凯：“……怎么突然……方工惹您生气了？出什么事了么？”
蒋北琛眼皮一抬：“怎么？我需要向你汇报？”
李凯赶紧摆手：“不需要不需要。只是这边……您要不着急的话，您看，我能不能等吃了午餐再去？”
蒋北琛：“……你不是不想吃吗？不是没胃口吗？”
李凯抖着自己出了一身臭汗的衬衫害羞笑笑：“那不是刚刚你没来，没主心骨，担心的么。现在你来了，心定了，跑了半天……确实有点饿了。”
蒋北琛挖苦他：“嗯。敬语都不用了。我看你的心是真的放回肚子里了。”
“……蒋总，今天是我做的不好。您大人大量，就别再挤兑我了。”
“呵。你们现在一个个都不得了了。有人敢冲我发火，有人敢利用我，你还敢跟我撒娇了。怎么，我最近表现得太温柔，给你们一种好欺负的错觉了是吧？”
李凯成功抓到话里的重点，跟蒋北琛打岔：“……有人冲您发火？谁啊？方工吗？方工胆子这么大的？”
“可不是。一定是我最近太温柔了。这个女人……”话说一半，蒋北琛发现自己被李凯带偏了出去。“找死是不是？我的事你也跑来打听。午餐还想不想吃了！”
李凯苦着脸憨笑：“想想想。我错了。对不起蒋总，我不该多嘴。不问了不问了。您去里边休息吧。这里味儿重。我在这等着，蒋董有消息或者午餐来了，我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想想刚才在门口宁曦那气急败坏的一番举动，蒋北琛懒得去病房跟她面对面。他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知道自己身上难闻就赶紧去处理一下。蒋氏的员工这么不修边幅，传出去我的脸要被你们丢干净了。”
“……”李凯提着自己衬衫领口站起来。“那我去了。去卫生间洗洗，您稍微盯一下这里。”
蒋北琛闭着眼睛没说话。李凯脚步走远，蒋北琛保持着这个姿势预备好好休息一下。却不想，一分钟不到，胳膊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推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睛，低头往左手边一看，一个披着乌黑油亮头发，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女孩正期期艾艾的看着他。不是宁曦女儿吗？刚刚好端端的在睡觉，怎么突然跑自己这里来了？难不成刚刚姓雷的两口子吵架声音太大，把她吵醒了？小桐桐完美遗传了母亲优点，生的肤白貌美，五官出众。蒋北琛原本对她印象就不错，现在知道她给自己爷爷献了血，再看到她，心里五味杂陈，只觉更加可爱。“怎么了？”
低头看到是她，蒋北琛立马换上一副温和的姿态跟她说话。“刚刚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你妈咪去哪里了？过来找叔叔有事？”
桐桐小脸有些白，噘着嘴冲他伸出手：“哥哥肚子不舒服，妈咪陪他上厕所去了。到现在还没吃午饭，饿得睡不着。叔叔，你能抱抱我吗？”
这么可爱的小胳膊，这么可爱的小脸，蒋北琛想，换做谁都不会忍心拒绝她吧。他冲她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捞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今天给爷爷献血了，吃苦了是不是？想吃什么好东西，叔叔给你点。今天不管你想吃什么叔叔都可以满足。”
桐桐美美的把脑袋靠在他怀里，小手在他扣子上轻轻的抠：“真的吗？想吃什么都可以？叔叔不许吹牛。”
“叔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吹牛。”
蒋北琛把手机拿出来解锁。“来，你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如果我想吃冰淇淋，叔叔会跟妈咪告状吗？”
蒋北琛：“……吃冰淇淋啊，小孩子吃太多冰淇淋不好，你不怕肚子疼？”
桐桐奶声奶气的用手摸他下巴：“不怕。桐桐很坚强的。已经好几个月没吃冰淇淋了。我好想它们。妈咪不让吃。叔叔，我知道你是好人，要不你就行行好，帮我偷偷买一个吧。”
蒋北琛：“……”“行不行嘛，叔叔。”
桐桐说着，噘着嘴开始用双手捧着他脸摇他。“叔叔长这么帅，一看就是会疼女孩子的暖男。你不会忍心让我哭的对不对？好叔叔，我就只吃一个。一个冰淇淋花不了你多少钱的，帮人家买一个嘛~”蒋北琛被她软乎乎的摇的没有办法，偷偷瞥一眼病房方向，只能答应：“别摇了别摇了，有话好好说。行行行，帮你买。但你一定记得不要让妈咪发现啊。”
“我知道！”
桐桐听说他答应自己了，立马精神抖擞两眼放光，她甜甜窝在蒋北琛脖子里。“我会吃完再偷偷回去，不让妈咪发现的。叔叔，除了冰淇淋，我可以再要一个草莓慕斯吗？”
蒋北琛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一个孩子，还是个软萌又滑头的女孩子。在身上噌来蹭去，语气乖张，惹得他心都要化了。“我说了，你帮了爷爷，应该受到表扬，今天想要什么都可以。别说一个草莓慕斯，就算一百个，叔叔也不会拒绝。”
桐桐惊喜抬头，攀着脖子看他：“真的？一百个草莓慕斯？叔叔你好厉害！桐桐最爱吃草莓慕斯了，桐桐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吃到草莓慕斯……可惜了。你不是我爹地。如果你是我爹地。桐桐就真的可以每天吃到草莓慕斯了。”
蒋北琛：“……”小孩子的情绪瞬息万变。前一秒还又惊又喜两眼放光看着自己的孩子，提到爹地，下一秒又黯然伤神。蒋北琛看着她瞬间暗下去的小脸，忍不住揉揉她头：“怎么了？你想你爹地了？”
桐桐叹气：“嗯。”
蒋北琛故意“贴心”的安慰她：“没关系。爹地去出差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又不是不要你了，想他了你可以打电话给他啊。”
桐桐抬起眼皮：“你认识我爹地？”
蒋北琛：“认识。不但认识。而且认识很久了。”
“真的？”
桐桐一下子又激动起来。“那你能不能跟我讲讲爹地是什么样子的，去哪里出差了？妈咪说爹地去执行机密任务去了，我以为她骗我，一直还不肯相信呢。”
蒋北琛被桐桐的话说得心里更加疑惑：“为什么不相信妈咪的话？难道你没有见过爹地，或者给他打过电话？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桐桐：“我知道。妈咪给我看过照片。但是电话没有打过。妈咪说爹地不方便接电话，只可以写信。他从来不参加我的家长会。时间久了大家都说妈咪这样是在骗人。”
蒋北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