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宴会下来,只有赵灵儿和宋静雅两个人不得意。最后评选大家最不喜欢的一首诗,无一例外地落在了赵灵儿头上,她接连灌了十几杯酒,整个人头昏脑涨的。宴会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也没有人理会她,只有个王府的婆子将她领出门外,言语间还透着轻视的倨傲,气得她眼睛通红,又不敢在外发作。回了尚书府乱砸了一通才好受些,她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通,为什么今天宋若云半点也没按自己的计划来。宋静雅那没脑子的蠢货,不至于能骗过自己,她提供的情报和坊间传的相差也不大。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宋静雅在宰相府犯了蠢,惹得宋若云起疑心,对庶女出身的人有了偏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灵儿咬了咬牙,布了这么久的局,不可能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既然她接触宋若云行不通,就得直接开始下一步了。她看着窗外,眸光幽深,吹了声口哨,不多时一只鸽子便扇着翅膀飞了进来。……宋若云自赏花宴回来之后,心中终于畅快了许多,加上平阳郡主和一些官家小姐们络绎不绝的邀约,倒是忙上不少。赵灵儿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近期应该也不敢再来自己身边动手脚。那么下一步,很可能就是直接让轩辕漠来接近自己。轩辕漠是当今皇后的独子,又是诸位皇子中天赋最高,最得皇上宠爱的一个。眼看皇帝现在年事渐高,立储一事已经摆上了台面,显而易见,轩辕漠是最有希望的一个。父亲曾经当过皇子们的太傅,对这几个皇子的了解肯定比朝堂上那些跟风站队的官员要深,或许他早就看出了轩辕漠的狼子野心,所以才迟迟不肯表明态度。而自己却以性命相逼,让父亲做出置宋家于不复之地的决定。何其不孝!“小姐,老爷差人来说,让你过去书房一趟。”
白芷出声打断了她的沉思。宋若云略微有些吃惊。据白芷说,自她出事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里,宋景明日日都会过来看看她的病情,倒是她醒来之后再没见过面。她心里明白,父女二人这么多年的隔阂一直未能消除,虽然知道父亲的苦心,但心里的愧疚让她没有勇气去主动和父亲见面。“父亲,您找我?”
宋若云有些忐忑地踏进书房,却意外地发现宋景明脸上带着笑。“坐吧。”
宋景明指了指一边的凳子,“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了?”
宋若云心里一紧,莫不是她差人出去打探朝中的局势,被父亲发现了?“没,没做什么呀,每日看看书,或是约几个朋友上街逛逛。”
“你竟会和人出门?”
宋景明捋了把胡须,“可是平阳郡主?”
宋若云点头:“和她出去过几次。”
宋景明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说宁王那个老东西,今天怎么突然会和我套近乎,还夸我教女有方!原来是他那宝贝女儿磨的。”
宋若云这下才明白,宋景明和宁王素来政见有些相左,虽不至于针锋相对,但也一直不冷不热的。宁王宠女儿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八成是平阳郡主在宁王面前替她说了好话,这才会主动接近父亲。她和这些贵女们接触,半是为了让赵灵儿的处境更不好过,半是为了拉拢些势力,为日后做打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报,对方还是权倾朝野的宁王。宋若云心中顿时有了一条新的出路。正盘算间,宋景明又开口了:“我听丫鬟们说,你病好之后整个人开朗不少。今天这么一看,气色确实好多了。”
他喝了口茶,有些感慨道:“你原先总是病恹恹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担心说多了更讨你的嫌。现在看你这副模样,我也算了了一块心病。”
宋若云心里一酸,原来父亲从来不是不关心自己,只是寻不到好的方式。她眼前模糊了一片,有些哽咽:“是女儿不懂事,让父亲担心了……”宋景明见不得她落泪,忙摆摆手:“行了行了,改了就好,改了就好。”
宋若云擦干眼泪,父女二人又聊了会天。眼看要到午膳十分,宋若云临走前有些试探地问他:“父亲能否和我说说现今的局势?女儿再和她们结交时,也好注意着些。”
宋景明却不情愿了,说有他在朝堂摸爬滚打就够了,哪里有让女儿在后院帮衬的道理?宋若云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撬开他的话匣子。只提了一句:离户部尚书家的人远些。宋若云顿时有了底,看来此时的局势和她知道的相差无几。朝中大致分为四派,三皇子轩辕漠受皇上重用,身后还站着礼部、户部、刑部三大家;宁王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替皇家掌管枢密院等中立机构;她父亲宋景明和曾经的门生自成一派;还有便是掌管吏部的二皇子轩辕奕。二皇子的母亲曾是皇帝宠妃,但多年前病逝后,轩辕奕便从一个出类拔萃的皇子变成了庸才,整日贪图享乐,不务正业,皇上也似乎完全放弃了这个儿子,将最清苦的吏部拨给了他。好在轩辕奕虽然没什么才能,治理吏部期间倒是没出过岔子,因此也渐渐地成了局势中微小但稳定的一个角。上辈子宋若云刚认识轩辕漠的时候,也曾被他府中铺张的日常开销震惊过,后来才知道,户部这个油水众多的机构是他的钱袋子。有油水就会有风险,后来户部尚书出了好几回事,险些把轩辕漠给牵扯进去,都是宋景明力排众议保下的。所以父亲才会让自己离户部尚书家的人远些,因为他知道日后肯定会生事端。宋若云回了自己的院子,在房中翻来覆去地盘算了很久。户部绝对是扳动轩辕漠的一棵大树,但她现在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即便和那些个小姐打得火热,她们上面又有几个宁王这样的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