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他下意识往身边看了一眼,她已经走了。这大半个月来,他每天都按时甚至提前回家,可是一向比他早回家的她,这半个月没有一次不是晚归的。她也不在家吃饭,他每次问她,她都说在外面吃过了。他要是提前问她,她就会说她有约了。她也不主动和他说话了,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微妙。最让程恺觉得可怕的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她谈那晚的事,可他只说了开头,她就说:“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这四个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像是钝刀在割着他的肉。程恺现在还能想起她说我不怪你的神情,就是毫不在乎,不是对这件事不在乎……而是,对他这个人不在乎。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如果她怪他,他就用一生去弥补。可她说,我不怪你。这四个字,连余生都否定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李伊人从林靳白那儿听到了程恺可能要出国一个月左右的消息。回来之后,李伊人发个短信给周苡悉说了,周苡悉直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才回她,只有一个子:哦。李伊人隐约觉得有点反常。她问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周苡悉一直没回她。下班的时候,李伊人专门去程恺的办公室找了他。让他不准欺负她家苡悉,要是苡悉生气了就好好哄。反正程恺一定能哄好的。程恺苦笑着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欺负苡悉,再三保证,一会去就哄哄她,李伊人才放过他。李伊人出门之前,看着程恺说了一句:“明明挺聪明一人儿,怎么……”末了,李伊人还像个老人家一样对着程恺叹了口气。晚上程恺回家,屋内的灯依旧没亮,他自己收拾着行李,行李收拾完之后,周苡悉才回来。他把行李箱推到角落里:“回来了。”
“嗯。”
“明天我要出差……”“嗯。”
“大概一个月……你……”“放心。”
程恺找不到话了,两人相顾沉默。终究还是周苡悉先开了口:“让让。”
程恺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往旁边挪了一下,给周苡悉让出了一条路。程恺看着周苡悉的背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拨出了一个电话……半夜,周苡悉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事实上,自从那晚之后,她就没怎么睡好过。经常会梦到那天晚上的场景,甚至能记得清楚每一个细节。她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和程恺相处,那件事发生以后,他试图找她谈,可她害怕他一开口就是离婚,或者,按照程恺的性格来说,对她负责的可能性更大……她不希望他有负担,于是在一开始她就说“我不怪你。”
她是真的不怪他,她是自愿的,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他,哪怕知道他是喝醉了,哪怕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程恺就已经拖着行李离开了别墅,去赶早上八点的飞机。他走之前,看了周苡悉的房门一眼,出了会儿神,才又继续拖着行李箱走了。周苡悉其实醒来了,她一直站在窗户边,看着程恺驱车离开……他一定不知道,她目送了他的每一次离开。周苡悉不知道站在窗户边,盯着程恺的车消失的方向看了多久,知道太阳出来了,她才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漱。这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但周苡悉洗漱好之后,依旧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处理着或轻或重,又或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处理的文件。这样她才能麻痹自己。—李伊人昨晚又被林靳白折腾了一晚上,她一直睡到十点才醒过来。她看着跑步回来已经洗完澡的林靳白,频繁的翻着白眼。好像出力的是他,怎么到后来累得半死的却是她?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所以,林靳白叫李伊人起来吃饭的时候,她干脆装死听不见。吃什么饭,她现在只想休息!林靳白无奈,揉着她的头,俯身,将唇凑到她耳边:“伊伊,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装死。“伊伊,我抱你起来?或者,我把饭端上来喂你?”再装死。“乖,今天吃剁椒鱼头。”
李伊人听到剁椒鱼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林靳白看待女孩这个样子,有点无奈,他居然比不上剁椒鱼头……李伊人睁开眼睛:“可是我好累……都怪你……”女孩责备的声音很小,林靳白笑着将害羞的女孩从床上抱起来,走进洗手间去帮她洗漱了。洗漱完,林靳白又在动手动脚中帮李伊人换好了衣服,这才抱着她下楼吃饭。—将近一点的时候,周苡悉才收起文件,准备出来吃饭。她正把米淘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开门,李伊人就拉着她往外走:“程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