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一说,一早上都在帮着母亲忙里忙外的纪芙茵,这才注意到了。细细一回想今儿早上,的确只是看见纪妃茵在那出现了一小会儿,然后便就不见人了。虽然说自从纪巧茵彻底没了利用价值后,纪妃茵便再也不屑于搭理她什么了,可像是这种明面上的戏,按照纪妃茵一贯的行事风格,还是理应把戏做足了才是。“难道说……”纪芙茵眼底眸光微微一亮。纪巧茵不明就里,疑惑道:“二姐姐,难道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啊,许是这天太热,大姐姐许是有些中暑了吧。”
纪芙茵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将这话题给带了过去。纪灵茵没多想什么,可她的心里却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纪妃茵不肯出来的真相。算一算从她向沅千伊讨要助孕药的日子,到现在大概也已经成了,推算一下时间,正是刚刚好有孕期反应,害喜最严重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她腹内的胎儿也应该是最脆弱的时候,依照纪妃茵原本的计划,在这胎儿还没有确保能留住之前,应对是不会公开的才是。同纪灵茵分开,纪芙茵低声唤了青梅来,“这些日子,盯紧大小姐那比,平日里买了什么,都要一一告诉我。”
纪妃茵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她已经有八九分的肯定了,之所以还让人盯紧了她那边的事情,为的则是沅千伊那里丢失的药方。纪妃茵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偷来一些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既然偷走的是药方,就必定是她会用得上的。对她有用的,那么对自己便是有害的,尽管她要用的那药,一定不会是毒药。落玉却有些不解,“小姐怎么能肯定,大小姐这次不是想要再投毒来害谁呢?”
“她还没那么蠢。”
纪芙茵微微凝眉,轻声道,“有了上次她投毒当场被抓的教训,再加上咱们府里还有一个沅千伊,她就是再蠢也不会想要再用下毒这一招。”
“那……小姐的意思是,她会想了别的法子,来害小姐?”
“未必就就是针对我而来。”
纪芙茵摇了摇头。若是利用从沅千伊那盗走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就算得手了,也太过容易暴露自己。她拿走那药方究竟是想要做什么,纪芙茵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纪妃茵偷走那些药方,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胎儿。过了没两日,青梅果真将纪妃茵近日悄悄买回府中的东西,挨个给记了下来,告诉了纪芙茵。看了看那上面零散记着的药材,就算不必去问沅千伊她也看得出,上面写着的药方恰好是一副安胎药,前世的自己也吃了不少,对这方子再熟悉不过。这样看来,也还真是没什么稀奇。纪芙茵的眉心紧了紧,让落玉将这纸拿去烧了。“往后都要这么盯着,若买的东西没什么变化,便不必来告诉我了,若是买回来的东西有了什么不一样的,定要速速来通知我。”
落玉应了,却疑惑道:“小姐为何不干脆将这件事告诉沅神医,让他直接同大小姐来对质?”
纪芙茵轻笑一声,“只为了几张不要紧的药方,便闹到纪府上下不安宁,你觉得祖母同父亲母亲他们,是会觉得姐姐当真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还是会觉得是沅千伊在胡搅蛮缠?”
“更何况,堂堂纪府大小姐,将客人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就只是为了找几张普通药店里随处可见的药方,说出来有谁会信?”
纪芙茵话音刚落,方才出去了的落玉又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只锦盒。“小姐,这套要给四小姐的玉石首饰已经打造好了,匠人正在外面等着呢,让奴婢先捧来给小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掀开那锦盒,望着那莹润的玉石色泽,满意地点了点头。“灵茵气质向来是雅致的,那些个金啊银啊,未免沾染了些俗气,还是这套玉石首饰,配她那身喜服才是再好不过了。”
看她欢喜,青梅打趣道:“小姐别光顾着四小姐,小姐的好日子也不远了,早早儿地给自己也挑一套才是正经。”
“你这丫头,没得这样嘴贫的。”
纪芙茵笑笑,眼底却浮起一抹担忧神情。也不知是怎么了,越是靠紧自己订亲的日子,这心里就越是有着一层层的不安,一颗心总是没来由的时不时忐忑上一下。合上那盖子,纪芙茵在心中轻叹一声,只盼是自己想多了,千万不要真的再发生什么才好……刚把这套玉石首饰吩咐人给纪灵茵送了去,纪夫人那边的丫鬟又来了,问她等三日过后,纪巧茵归宁,需得弄个怎么样的排场才好。纪芙茵思忖了片刻,同那丫鬟道:“你且告诉母亲,只管让她安心操办四妹妹的婚事,接待三妹妹归宁的事情交给我便好。”
祖母现如今的态度很是明确,对灵茵百般疼爱,对巧茵却仍然很是不喜。在这个时候,母亲若是再分神,暂且抛下灵茵的婚事,去亲自操办巧茵归宁之事,祖母就算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必定会对母亲有了不满的。左右自己近些日子也闲得很,干脆就替母亲将这出力不讨好的差事给揽了过来。待到了三日之后,一大清早,纪巧茵便拉着一张脸同宋成喜二人回到了纪府,先去拜见了老夫人,再去拜见了父亲母亲,最末才能轮得到已经被降成了通房丫鬟的周姨娘。进了偏厅,看见纪芙茵在,纪巧茵的眼神当中瞬间便燃满了熊熊烈火,转过眼看见周姨娘,脸色更是狠狠一跨,扑上前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声娘,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原来这宋成喜家中,日子原本还算是殷实,只是因为他一无才学,二无靠山,又不想做那出力气的活,便倾尽家产去买了一个官缺。这才过门三日,因为宋家太过贫苦,纪巧茵就已经不得不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夫家的生活了。银钱亏了倒还不算是最让人憋气的,最令纪巧茵忍无可忍的是宋母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宋成喜原本对自己便不怎么亲热,在宋母的挑唆下,更是对自己爱搭不理,活像是守了一半的寡。抹了眼泪,纪巧茵恨恨地瞥了一眼纪芙茵,“都道是寡妇儿子嫁不得,要不是有人从开始便没存了那好心,我哪里用得着受这种地狱一样的煎熬!”
说来也巧,这时候宋成喜偏偏就走了进来,将那句寡妇儿子嫁不得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脸色便就难看了起来。从刚才老夫人对待纪巧茵的态度中,宋成喜已经看明白了,他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娶到了纪家的小姐,从此就可以抱着纪家的大腿混个一官半职,结果想也知道这大概只能成为一场空了。先前若不是觉得她是纪家三小姐,他怎么会娶这样一个丑八怪,别说脸上那块红印记,就是身上那一道道的鞭痕看了也令他有些作呕。宋成喜当下便冷了脸,竟是半分颜面也不给她留,“寡妇儿子嫁不得?要我说丫鬟的女儿还娶不得呢!”
不过才成婚三日,丈夫便在这么多的人面前给了自己这么大的难堪,纪巧茵登时一口闷气堵在胸前,“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
纪芙茵垂了垂茶盏中的浮沫,安心饮茶,只当是瞧不见周姨娘那祈求的眼神。而纪妃茵本就巴不得这姊妹三人过的个个都不如自己,现在看到纪巧茵这落魄的样子,自然是只顾着看好戏,哪里会想到要去劝上半句?见两位姐姐谁都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虽然明知道自己即便是劝了,也还是得不着纪巧茵半句好,可若是任由他俩这样闹下去,自己也很是有些看不过去。纠结了片刻,纪灵茵还是上前,悄声道:“三姐姐,今儿可是你归宁的日子,这些个事儿还是算了吧。”
纪灵茵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纪巧茵的视线便又忍不住打量在了她身上,看见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已经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心里的妒火顿时便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了。就在她正要开口发难灵茵的时候,一旁的纪妃茵轻笑一声开了口。“四妹妹快回来吧,三妹妹人家那是小两口拌嘴,你去劝个什么劲儿。我们瞧着,还觉得有趣儿的很呢。”
纪巧茵现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奚落,顿时母狮子一样蹭蹭地冲到纪妃茵的眼前,竟像是要动手一般,伸手便要去推纪妃茵。“我有今天的落魄下场,也跟你这个好姐姐的暗中帮扶脱不了干系!”
纪妃茵没料到纪巧茵恼羞成怒之下竟然真的推了自己一把,冷不丁的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撞在一旁的花架上。“三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险些摔倒的纪妃茵脸色白了白,“不就是开两句玩笑么,竟就动起手来了!”
“是啊,三妹妹。”
先前在一旁没事人一样捧着热茶的纪芙茵终是开了口,唇角含着一丝道不明的笑意,“你若是撞到了大姐姐可怎么是好?”
“一旁可就有那花架呢,刚大姐姐要是倒在地上还好,要是肚子撞在那花架上面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