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相和陶立仁在朝堂上沉浮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一家人诡异的神色。陶立仁轻咳了一声，看向了白丞相：“那，依丞相大人看来，该当如何？”
“嗯，既然来都来了，那就验验吧。总不可能，这人莫名其妙的，说没就没了吧。”
白丞相叹了口气，拍了拍陶立仁的肩膀，“大理寺无缘无故死了犯人的事情，要是被人查起来，有个交代也好。”
陶立仁身子一僵，苦着一张脸。他之前答应下来这件事，本来就是看在白丞相的面子上，而且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立个大功呢。谁能知道这老太婆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他大理寺。很快，仵作就背着家伙事儿，往地牢里面走去。“随便你们怎么验尸，我们还得回去吃饭呢。”
少女心虚的说道，气焰都消了不少，没有之前那样嚣张了。“对，我们回去等结果就是了。”
少年也说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想，还请甘姑娘在此不要走动半步。”
白灵若平静的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们这么急着走，该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吧。”
姓甘的少女吃了一瘪，竟然没有张牙舞爪的嚎叫，着实是奇怪得很。这边对峙着，陶立仁立刻就吩咐了那些衙役，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们围在了中间。现在他们三个人，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我看你们还是等着结果出来再看看吧，你们既然是死者的亲戚，也不想看见她枉死狱中吧。”
白丞相对这家人没什么好感,故而也没好气的说道。不过一会儿，那个仵作捧着一样东西进来了。那是一只花瓷碗，上面的红瓷花纹，十分繁复，却并不是很好看。民间用得最多的，除了大土碗，也还有这种红瓷碗。而大理寺里用的，都是白瓷碗。这个红瓷碗，一看就是属于甘家的。只见那碗里还剩了半碗汤泡饭，一块儿鸡肉都已经被吃了一半儿了。因为时间长了，汤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白油。“大人，这是犯人生前所吃剩下的食物。小人从这里面验出了幻药，而且分量不少。”
仵作双手抬高，将红瓷碗呈给白丞相和陶立仁看，“此幻药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之前小人曾经遇到过一起案子。就是一人不小心喝了幻药，以为平静无波的湖面是结了冰的，故而溺亡。”
白丞相脸色黑得就跟墨汁似的了，他看了一眼那红瓷碗，又看向了少女，厉声问道：“你方才说的是，这饭菜，没有经过别人的手，都是你做的？”
少女的脸色也惨白至极，她吓得倒退了两步，眼神躲避着白丞相质疑的视线：“你胡说，什么幻药，我怎么可能毒死我的亲姑姑！”
“你当然不会毒死她了，因为如果她死了，那她跟你们甘家人承诺的九万两白银，也就拿不到了。”
白灵若冷笑一声，“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日你拼了命的阻拦我们带走甘文，恐怕也是因为担心拿不到银子吧。”
见少女没有说话，白灵若又说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找到了你，给了你这包东西，让你毒死甘文？然后，他一定答应你们，再给你们不少的报酬吧。”
这下子，甘家人全都心虚的低下了脑袋，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当时这甘家人一过来，就把文嬷嬷的尸身拉走的话，也许压根就不会让白灵若察觉出一丁点奇怪的地方来。怪就怪在，这甘家人实在是贪心至极，还想讹官府的银子。“实话告诉你们吧。”
白灵若冷冷的说道，“本来文嬷嬷犯下的，乃是灭九族的大罪。但是，她一直苦苦哀求，说你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求不要牵连家人。我本来看在文嬷嬷愿意出面作证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下来。现在看来，文嬷嬷已死，我和我父亲，是断断不会替你们求情了。”
这下子，不光是少女，那少年和老男人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至极。少女浑身的力气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光了似的，扶着额头就倒在了地上。跟她姑姑的尸体倒在了一块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几个人统统押入大牢去。”
陶立仁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这都是重犯，一定要好生看管，切莫不能在出今日这样的岔子了。不然的话，小心要你们的脑袋！”
这一出乱局，总算是收拾干净了。文嬷嬷的尸体，也被衙役们抬出去，随便找个地方，裹一卷凉席就埋了。只是，如今文嬷嬷一死，那这背后的事情，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弄清楚的了。白灵若以为只要她伪装好就是了，万万没想到，钟明远更可恶，一察觉文嬷嬷不见了，立刻就去找甘家人，施加利诱，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陶立仁请了白家父女一同去往他办公的屋子，让衙役去外面的酒楼叫了几份美味佳肴来。饭桌上，这里都是知情人的，白丞相叹了口气，就直说道：“现如今，这能够证明太子殿下真实血统的证人，也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灵若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画押罪状：“也不知，仅有这个，能不能行。反正距离那人登基，也还有好些天呢。”
“唉，恐怕那人的狼子野心，已经等不急了。”
白丞相和陶立仁对望一眼，二人都放下了碗筷，“今日下午，宫里已经传出了消息，说明日就要下葬先帝。”
“什么，这么快？”
白灵若震惊住了，“不行，如今这重要的证人已死，我们岂不是没有什么胜算。”
自古以来，帝王停灵至少也是三九二十七日。而新帝，一般都是一个月之后，在由礼部的人选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才正式登基。看来，钟明远果然已经迫不及待了。或许，也是因为龙棺里的皇帝尸体，已经腐烂，发出恶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