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修谨在那双无暇的眸子之下移开了眼说道：“水儿，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去争，命运便会放过你，身在帝王家，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地得到自由，便是为了你，为了母妃，为了已逝的皇姐，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去争。”
南宫月心中一颤，抬头看着那人刚毅的下巴，忽然明白了什么，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轻声的说道：“嗯，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会帮你。”
闻人修谨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南宫月只听得风中传来一声轻声的回应：“你曾问我天下和你我会选谁？今日我便告诉你答案，天下固然重要，但若是为了你，我愿为你袖手天下。”
南宫月抓着闻人修谨衣袖的手蓦地收紧，埋入他的怀*眼中的泪水掩去。如此，足矣。此刻，紧密相拥的两人没有发现拐角的黑暗角落，有一人静静看着这一切，将指甲刺入了手掌，留下一抹淡淡的血印。呼呼地北风刮过窗边，带起一阵骇人的嘶喊与刺骨冷意。房内却温暖如春，铺设了毛绒地毯的屋室之中燃着火，哔哔啵啵声映红了上边暖着的美酒。南宫月轻轻地将手中的白子落下，一子定胜负。魏征抚了抚脸上的胡子，一脸笑意的说道：“是臣输了，王妃的棋艺果然名不虚传。”
“魏国公过奖了，南宫月不过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的。”
南宫月挥手让身后的侍女将棋撤了下去，换上了两只琉璃璀璨的夜光杯。伸手拎起一旁小炉上熬着的美酒，倾倒于杯中，酒香四溢，澄澈的酒光在杯中摇曳，折射出了一番七彩霓光。魏征引杯自饮，酒香醇烈，唇齿留香：“好酒好酒。”
南宫月莞尔一笑，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般若酒冷冷，饮多人易醒，万古醇酎气，结而成晶莹。降为嵇阮徒，动与尊叠并。不独祭天庙，亦应邀客星。’此酒用来招待魏国公再好不过。”
魏征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但是立刻又被赞赏所代替，低头抚着杯口处栩栩如生的花纹说道：“不错，此酒深得我心。王妃最近似乎不怎么出门？”
南宫月放下手中杯子回道：“南宫月身子弱，这等寒冷的天气，夫君怕我出外受凉，便一直蜗居在府。没想到魏国公注意着呢。”
魏征但笑不语，自行端起一旁温着的酒壶，往自己已经喝干的酒杯中再次添酒。但酒已到了杯口，他却仍不停下，任由着美酒溢出杯沿，顺着杯身留下方桌。南宫月见此忍不住提醒道：“魏国公，酒已经满了。”
“是啊，满了。”
魏征收回酒壶，喃喃自语道，抬起头只是南宫月到：“是满了，再好的酒满了之后也不会有人去留下那些溢出杯子的酒，更有甚者会觉得酒满杯，沾染了杯子。”
南宫月的手一顿，蓦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带笑的某人。洁白的雪花缓缓的从空中落下，辗转反侧，稀稀疏疏的落在院内的红梅枝头，红与白，白与绿掺杂在了一起，在一片*的世界之中竟分外契合。南宫月伸出白皙的手掌承接住那似蝶般翩翩飞落的雪花，一双沉静的眸子默默地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融化。白狐狸的围肩将她的脸掩去了大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忽然，一只手从边侧伸了过来，将她因为雪水浸染而发凉的手握住，温暖从掌心传递过来，让南宫月的眼中扬起了一层波澜。“你回来了。”
南宫月笑着问身边的男子，下一秒一件温暖的披风便披到了她的身上。“怎么出来了？外面冷着呢，你不是怕冷还出来，回去吧。”
闻人修谨语气中虽然带了责怪，但替她系披风带子的动作却甚是温柔。南宫月对他笑了笑：“你抱着我就不冷了。今天下雪了，我以前很少见到雪的，想多看会。”
闻人修谨怔了怔，也不再强求，将南宫月拥在了怀中，陪她一起看这雪后红梅初绽。许久，南宫月轻轻地开口了：“阿恪，我们能够在一起多久？”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闻人修谨点了点她的鼻头，将她的手握进了怀中，一起看着红梅在风雨的摧残下傲然独立笑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白头到老，然后死后同穴。下一世你还会是我的。”
南宫月微微的笑了，那笑声犹如春日枝头鸣叫的喜鹊，满是喜悦与幸福。然而她的心中却弥漫着深深的不确定。魏征的那句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他在暗示着自己什么？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他是提早暗示我不要做得太过头，否则会殃及其他人，还是说他早已经洞察一切，所以才提出这样的忠告。“阿恪，今日你出府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无事，愔儿得到消息，太子最近行为有些古怪，让我过去探探。”
“行为古怪？怎么个古怪法？”
南宫月倒是好奇了，对于李承乾南宫月向来是抱着警惕的态度的，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多数会与他有关联。“太子最近一直流连戏场，好似跟一位琪官关系甚好。”
戏场？南宫月浑身一颤，脑中蓦地掠过一个信息。对于太子李承乾被罢黜的缘由，后世有多种的说法，其中有一点便于戏子有关。“怎么了？”
闻人修谨有些担忧的问道，显然发觉了南宫月一瞬的僵硬。南宫月不着痕迹的将脸上的惊讶掩去，低声说道：“起风了，我有些冷了，我们进去吧。”
闻人修谨也不怀疑，忙带着她回房。南宫月回头望了一眼雪下的梅花，垂下眼褪去眼中的担忧，过了这个冬天，他们即将步入那个多事之秋，等待着他们的将会什么呢？昏暗的房间之内并未点灯，透过那隐藏在乌云之下的月色，依稀能够看到牙床之下散落纠缠在一起的衣裳。绫罗纱帐之内蓦地垂下一只手，白皙的手臂之上布满了骇人的青紫，从手腕一直蔓延到臂膀之上，数目可观的痕迹能够看出施虐之人可怕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