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陡然舒坦了些许,侯莫陈悦只觉得口中的酒也美味了不少。待他日阿兄拿下天下,他一定要把这秀容据为己有,到那时,河西与秀容都在他侯莫陈悦掌控之下,不分彼此,一定能比现在更好!“没想到,你我二人如今居然也要与那起子小人为伍,”宇文泰一脸似笑非笑,终于将目光从不远处侯莫陈悦身上挪开,身边的李虎已是有些急了,“黑獭,慎言。”
“放心,你我这等小人物,不会是他人焦点,”目光落到那上首空荡荡的位置,宇文泰的脸上有几分古怪,尔朱荣,这是终于,忍不住了?“障眼法演的差不多,主角都隐遁了,你我二人撤离,也不会有差错!”
“可是,”“没有可是,再者,阿佐,你当真以为,如愿费尽心机来秀容,只是为了那一件事?”
“······走!”
宇文泰笑容更大,这个结局,早在他意料之中,阿佐与如愿,还有他宇文黑獭,三人中,占尽先机的,从来都是他宇文泰。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会是。“阿兄,那宇文泰跟李虎,”“好戏才刚刚开始,不急。”
目光扫过那已空了的位置,高欢慢斯条理地抿了一口酒,狼一样的目光也是有了几分阴狠,独孤如愿,你最好不要挑战我高欢的底线!·················“秀容一地,却是精彩纷呈。”
精彩纷呈么?尔朱荣浅笑,“既是精彩纷呈,独孤郎何不留下,亲自参与这出戏的编排?”
“王爷,这不好笑,”“应该说,是时机未到。”
尔朱荣笑容浅浅,“尔朱荣自认阅人无数,独孤郎今番身在秀容,心,也在秀容,不过因着被人拿捏住机要,不得不曲意逢迎罢了,”“王爷,慎言。”
“独孤郎,在我尔朱荣的地盘上说这番话,不觉可笑吗?”
尔朱荣笑容尽数消失,整个人也多了几分严厉之色,独孤如愿轻笑,“王爷,今番那阿那环王所为,怕是洛阳,还未知晓。”
“尔朱荣既敢做主,自然就不怕追究,”“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总归会生根发芽,就算不是在大王之心,在旁人处,也一样,”独孤如愿目光灼灼,“尔朱郎主苦心经营多时,若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岂非可惜?”
“独孤郎确是智谋过人,只可惜,用错了地方,你我二人,该为友,不是敌。”
尔朱荣的脸上有了笑,“云中之处,鲜于修礼既然敢给独孤郎承诺,我尔朱荣自然也可,独孤郎意下如何?”
“若独孤郎为郎主,此番,当以并州与肆州为重,云中鸡肋之地,不足挂齿,”双手抱胸,独孤如愿已是行了个大礼,“如愿此来,只为故友,其余别无所求,王爷爱才之心,如愿心知肚明,他日若有机缘,如愿自不会辜负郎主厚爱,告辞!”
··············“阿叔对这独孤郎,当真是势在必得。”
“天光以为,阿叔看重这独孤郎什么?”
尔朱天光一愣,随即也是噤声,倒是尔朱荣低低一笑,“那鲜于修礼看重独孤如愿什么,本王图的,也是什么,只是,比之本王所图,对那独孤一族,本王更有兴致,”“阿叔,这是何意?”
“度律之人已悄悄入肆州,天光,你今晚再不启程,就该落于人后了。”
尔朱荣答非所问,尔朱天光虽心有不甘但也不敢耽搁,阿叔素来说一不二,尔朱一族,决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郎主,那蠕蠕使臣已至,”与尔朱天光匆匆而过,塔拉亦是心惊胆寒,秀容之地英雄豪杰从不缺乏,可今晚这出宴席之上的人物,个个可都是复杂的紧,居然会同时出现于尔朱一族的宴席上,也当真是有生之年一大稀奇,“郎主是否现,”“不急,再等等,”等,吗?如今此处还有谁比那阿那环王更有面子?“尔朱郎主,当着修礼的面挖人墙角,不觉可耻吗?”
显而易见的怒意一览无余,塔拉的心都要从心口跳出,这,这鲜于修礼究竟是何时,“塔拉,照顾好蠕蠕使者,莫要失了礼数。”
“是,郎主!”
几乎是逃也似的往外奔去,塔拉的脸上却是惊吓之意,可下一刻,一张阴沉的脸几乎也是要让他吓死,“小郎君?”
“塔拉,我有话要问你。”
“可是,”“阿那环既是有求于我秀容,那使臣必不敢妄动,”尔朱兆声音冷冷,“在秀容之处,我尔朱兆的话,还有几分分量,”“是,小郎君!”
塔拉的额头全是汗,这个夜晚,确实注定所有人都难以安眠。“·····塔拉胆子素来小,你要是吓死了他,我尔朱一族想找个同样出色的管家怕是太难。”
“阿叔!”
“阿那环要的只是一条人命,那破六韩常的人马都已归顺,破六韩孔雀已死,没了破六韩拔陵,那小子就是折了翅的鸟,飞不起来的。”
对上尔朱兆依旧是铁青的脸,尔朱荣笑容更大,“万仁,你来此,怕是不止是为那破六韩拔陵。”
“乌合之众而已,不足挂齿,”尔朱兆脸上有着愤恨,“可恨的是那元子攸,元氏一族,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帝王多疑,本就是人之常情,若那元子攸连这点帝王本性都没有,本王倒觉得自己选错了人,”“可他如今还未成气候就已经想要,”“想要什么,算计我尔朱一族?”
尔朱兆沉默,尔朱荣却是低低一笑,“万仁,那元子攸就算想算计,如今也得过元诩那一关,可你想想,肆州之事,元诩当真就一无所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尔朱氏如今所作所为,都在大魏之主默许之中。”
“阿叔,既是如此,那尔朱一族为何还要,”“元子攸,无母系干扰,这个答案,万仁满意否?”
没有母系,所以,只有妻族,尔朱兆瞬间恍然,“阿叔深谋远虑,万仁佩服!今番肆、并二州,万仁定不负阿叔所望。”
天涯共此时,秀容,宇文泰府邸,昔日兄弟三人已并坐多时,虽然自始至终未有一人发一语,可多年的默契也不是白来的,独孤如愿叹口气,“你二人究竟想知晓什么?”
“如愿,你为何要煞费苦心乔装至此,黑獭要听实话。”
“宇文泰,”独孤如愿难得如此郑重其事唤大名,饶是李虎也有些怔住,倒是宇文泰一派从容,“此番你我兄弟真要反目成仇么?就为了那鲜于修礼与尔朱荣?”
“黑獭!”
“阿佐,自欺欺人非是英雄所为,”李虎气结,“如愿,非要听黑獭,”“黑獭所言未有错,阿佐,你我三人,如今确是仇敌,或许,不久之后,即是兵戎相见,在你二人入秀容那一日起,就知道该有这一天。”
独孤如愿默默起身,“武川既已不再,你我末路,本就在情理之中。”
“他未说实话。”
“阿佐知晓。”
李虎脸上满是愁苦,对上宇文泰面无表情的脸也是气结,“黑獭,你何故要咄咄逼人,明明知晓如愿今番是迫不得已,为何还要,”“阿佐,刚刚如愿有句话倒是说对了,自欺欺人,非是英雄所为。”
“·····”宇文黑獭,独孤如愿,你二人,究竟想干什么?···················“宇文泰,坐!”
灯火通明中,高欢的脸上笑容实在太过明显,一看就知道,里面又掺杂着阴谋,不过此番,他既是有求于他,就算是阴谋诡计皆是为他而设,也得认,“高欢,我宇文泰要知晓全部。”
“何为全部?”
“所有,”有点意思,高欢的笑容更大,“宇文泰,你当知,我高欢,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宇文一族虽不复当初,可窥探情报的功力,还是有的,六镇虽陷,可很快就会翻天覆地,高大人想要从六镇捞着便宜,宇文一族,可效犬马之劳。”
宇文泰目光执着,“如此,可够资格让高大人畅所欲言?”
“若让独孤郎知晓宇文小郎君这般,怕也是要伤心欲绝,不过,我高欢平生,最爱的就是看美人梨花带雨,”“如此,当是极好。请!”
“······鲜于修礼其人,敕勒人氏,本为····”夜色深沉,月亮渐渐隐去,星子也渐渐失了光辉,直到一丝亮光都不见,那紧闭的房门才终于有了一条缝,宇文泰的腿都有些抖,如愿,原来,你竟然瞒我们至斯!心头一震疼痛,宇文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若非高欢扶了一把怕已是免不了受伤,可对上这显然是关切的目光,宇文泰的眼光几乎都要杀人,高欢,你个罪魁祸首!“夜深露重,宇文小郎君,请慎重!”
“······”高欢,总有一日,我宇文泰,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