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萧赞低低一笑,阴柔的脸上难得有几分真心,细细看来,倒是与那萧宝寅,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传言丹阳王与寿阳公主夫妻感情甚好,虽是异路姻缘却也是佳偶天成,如今看来,这表面放浪,该也是萧赞的伪装,“独孤郎若再如此看本王,只怕这天下想取本王性命者,又会多增太多,”萧赞的目光从窗外移到面前之人脸上,眼前这张比女子还美上三分的面庞也是难免引得他恍惚几分,“母妃曾言,养育之恩大于天,更何况,为当朝帝王之子,总好过成为亡国之君遗腹子。”
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萧赞的牙几乎都被咬碎了,“本王非曾妄想过那至尊之位,只是身在皇家,存在即是敌人,本王不争,想置本王于死地者,从来都比比皆是!更何况,身在皇家,又何尝会有秘密可言?父王于本王,素来都是又爱又恨,父子情分已无,本王留在南朝,又有何意义?”
“可王爷如今,还是想回南国,”“豫章王府,本王尚有亲眷,为臣已是失败,为夫为父,本王若力所能及,当不可辜负,莒棃和善,于本王,总是多理解。”
瞧着身边似乎不为所动之人,萧赞也是叹口气,“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若真想让世人相信浪子会回头,也非是容易。今日于佛门圣地处得见独孤郎亦是福分,来日若再能相见,独孤郎,定会相信此乃德文肺腑。”
···········“······丹阳王虽有真心,但此番若全说是真心实意,未免也是自欺欺人。”
“高大人,”“尔朱氏断了元子攸最殷切期望,加之前番种种,这仇,算是越来越深,兔子急了都咬人,更何况是天子至尊。再软弱的傀儡,占据这天下正主之位,做起事来,也非常人能想见。”
阴雨绵绵,夏日的燥热,似乎又多了几分,独孤如愿目光从远处挪回,对上一脸若有所悟的高欢亦是垂眸,“两面三刀者虽可暂时获利,但长此以往,注定损失惨重!”
“·····”这算是,另类的关心?高欢的笑容愈是玩味,身边早已空无一人,烟雨阑珊中,永宁寺早已是颇熟悉的景色陡然也多了几分赏心悦目,景从未变,变得只有人心。佛门圣地再如何,在这洛阳天子脚下,世俗尘埃,不可能丝毫不沾,身后传来明显动静,高欢的笑容也是更大,缓缓转身,不出意外对上一双狠戾之眼,“见过颍川王!”
················“····如愿可知,刚刚黑獭见到了谁?”
“尔朱一族族长虽为太原王,可继任者却早已内定,既为尔朱一族名正言顺之主,于尔朱一族,自是凡是皆不可避。”
手执油纸伞的独孤如愿脚步并未停歇,烟雨蒙蒙,微风吹过,带起阵阵烟波,飘渺动荡中,绝世公子不疾不徐,当真是一幅出彩工笔画!只可惜,此番他宇文泰,丝毫欣赏的兴致都没有脚下溅起丝丝泥沙,宇文泰心头也是一堵,元贵与阿佐他们所言并未有错,说到底,是太多的杂物蒙蔽了他宇文泰的双眼。两个同样出色的少年渐去渐远,暗处,两道身影终于缓缓而出,一袭暗色绣花白袍,却难掩尊贵之气的大魏天子元子攸脸上尽是深思,身边撑伞的老仆却已是额头有汗,“大王?”
“元叔以为,那高欢于本王,可是真心?”
“小人不知,大王,永宁寺内嘈杂,若是让,”“元叔以为,本王一举一动,可逃得出尔朱氏眼线?”
元子攸英武的脸上全是冷意,“太原王府诸将于洛阳久留未去,太原王人虽未至,本王却已是深陷牢笼不能自拔,若是本王未猜错,太原王不日,定也会亲自至洛阳查看,困兽亦犹斗,能斗出何等结果,才是太原王最乐意瞧见的!”
··················“元子攸其人,就是太过有脑筋,聪明者,最擅长的,就是自作聪明!”
永宁寺,禅房内,尔朱兆一脸嫌恶之色,身边一身黑袍装扮的尔朱英娥匆匆而至,瞧着已是恭敬立于一侧的高欢,眼中终于有了些许微澜,与高欢这等小人交易,确是当初她尔朱英娥瞎了眼!“阿兄,本宫有话要与你单独言,”“高大人国之栋梁,与尔朱氏亦是股肱之臣,将来还会是太子助力,阿妹,无妨!”
“皇后娘娘千金之躯,与外男一道,终究不成体统,小人告退。”
“色字头上一把刀,高欢这等小人,早晚有一日,会栽到女人手中,若阿妹有意,将这高欢拿捏于鼓掌中非是难事,相比元氏男子,高欢虽,”“阿兄!”
尔朱英娥显然是忍无可忍,今日尔朱兆这显而易见的羞辱若她还听不分明那也真是脑子注了水,“此番那萧宝寅既死,大王臂膀也被割断,南梁处梁帝已筹谋立元悦为魏王,司马昭之心早是路人皆知,大王早已是四面楚歌,今次就算再不甘也得老老实实听尔朱一族的话,阿兄,莫要逼人太甚。”
“阿英是蠢,英娥虽非愚蠢,但也是无知,朝堂之事若真如此简单明了,我等何须煞费苦心?阿妹当真以为,那梁帝此番决断,于尔朱氏,是天大的好事?”
尔朱兆脸上尽是怒意,随即也是从椅上一跃而起,“尔朱氏内务,娘娘最好勿要再多言,否则,休怪微臣不顾念骨肉之情!”
··················“娘娘,请!”
“表哥。”
慕容绍宗垂眸,脸色依旧未变,“娘娘莫要为难微臣。”
尔朱英娥紧咬下唇,一贯坚强的脸上也是多了几分哀愁,美人如花似玉,如此不解风情,这慕容绍宗与尔朱兆,倒还真是一路人。“高大人,请留步。”
“慕容将军,”高欢一脸似笑非笑,“贺六浑以为,此番将军该护送皇后回宫。”
“尔朱氏能人,非只有慕容绍宗一个,”“可尔朱一族内能让皇后娘娘信赖的血亲,慕容将军却是寥寥无几之辈,前燕慕容氏,鲜卑大族,身份尊贵,如今能居于人下还这般忠心耿耿,贺六浑佩服。”
高欢的脸上全是欣赏之意,慕容绍宗却丝毫不为所动,“我等所有,尽为太原王府所给,还望高大人,莫要忘记,娘娘为皇后至尊,更即将诞育大魏幼主,高大人,莫要忘记臣子本分。”
······················“这慕容绍宗看起来无心,倒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侯莫陈悦脸色一沉,高欢却是置若罔闻,“阿弟,成大事者,多一份助力,就少一个敌人,此番萧宝寅刚身死,太原王再如何,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要封赏,可既是有功之臣,总得论功欣赏,你此番之功,既不下于贺拔氏兄弟甚至尔朱天光,尔朱荣若有脑筋,就不会伤了忠臣之心。”
“····阿弟莽撞。”
“身处秀容之地,永远都只是尔朱氏爪牙,如今关中既立,乃是阿弟出任外吏大好时机,时不再来,阿弟,莫要轻易放过。”
··················“·······鄯州?呵,以侯莫陈悦之愚蠢,居然也能想到此番?”
“侯莫陈悦是无脑,但他背后之人,却是灵敏的很。”
洛阳,白练寺,禅房内手中白子落下,瞧着对面黑了脸的某人,独孤如愿也是浅笑,“此番平定万俟丑奴,又厢大都督居功甚伟,既是有功之臣,论功行赏乃是正理,阿佐何故如此?”
“如愿!”
“为一方守将者,首当其冲,是要武力过人,平心而论,若你我与侯莫陈悦相较,于此处,非是能敌之。”
李虎手中棋子紧了紧,良久,终于是颓然落下,“···鄯州百姓,只怕又是水深火热。”
“若那侯莫陈悦想自寻死路,绝了高欢这条路,鄯州之地,也许会成为地狱。”
白子坚定落下,独孤如愿眼中一片清明,“太原王,也绝非是任人摆布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