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带着上千牛马返回军中,一时人人好奇。褚宁的副手覃锐见了,立刻上前质问道:“王参军扬言要攻破朱虚城,折腾这么一场,就抓了几个砍柴、放牧的?”
王修对此不以为意,老人对后来者的敌视,本就属正常。武将在打仗的事上看不起书生,那就更正常了。王修不在乎覃锐的态度,只是盯着褚宁。这仗没有褚宁的配合,他肯定是无法破城的。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只是不知道褚宁的态度了。褚宁与前日的态度已经有所不同,似乎已经看清王修的意图,因此并未多言。对于褚宁这个局外人来看,王修的意图并不难猜,不过若是身在其中,怕是要被耍得团团转。这一刻,褚宁承认之前有些小觑了王修了。于是褚宁主动说道:“王参军既已有破敌之策,三军将士,自我之下,皆受王参军调拨。”
王修听后大喜。“褚校尉真豪杰也。”
之后褚宁原地驻扎,勒兵不动,数日间与朱虚城的守军相安无事,仿佛之前的偷袭乃是一场误会一般。直到上一次偷袭的十日后,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王修故技重施,率领二十人直抵朱虚城门,似乎又要如上次那般,劫掠牲畜和百姓。这一次守军不上当了,眼看徐州军出现,立刻倾城蜂拥而出,大举追击。原来上一次的事情过后没多久,守军便弄清楚了,官军来了不过区区数百人,什么旌旗、浓烟,都是疑兵之计。高广闻得消息,立时大恼,他虽然对官军颇为警惕,可是就让对方几百人就耍得团团转,说出去岂不让人耻笑。于是高广狠狠处罚了当日城头的守将,并严令各部,再遇到这种情况,务必不能失了锐气。所以这一次王修再出现,大家如看到功劳簿一般,岂能不一窝蜂地冲上去。王修见状,立刻奔走逃命。而王修的表现,更令对方相信,这又是官军的疑兵之计,而此时对方的计策已然败露。高广闻得消息,也信以为真,亲率数千人马出击。这些日子,周边县城依次沦陷,以至于朱虚城中的守军也士气大衰,不少人担心拒了官军的招降,会敌不过官军。高广希望通过此战,破官军一阵,振奋士气。哪怕只是一场小胜,只要能赢,高广也能将其宣传成一场大胜。城中守军追出了十多里,眼看前面的官军又在点火摇旗,虚张声势,高广大喜,立刻命令各部上前围击。就在这时,忽然周边有号角声传来,接着便是金鼓之声响起,四面八方都是呼喊之声。高广反应倒是迅速,立刻明白是中了官军埋伏,忙下令撤退。可高广麾下此时俱已乱作一团。战场之上,到处都是官军,到处都是喊杀之声,顿时让众人回想到之前对官军的畏惧,一个个望而生畏,兢兢战战,惊惶万状,丧胆亡魂,早四散逃命去了,那还有人听从命令。高广拼命去组织军队抵抗,但根本没有作用,眼看官军越来越多,他知道事已至此,无能为力,为保性命,便也不顾麾下,向着朱虚城方向逃命去了。不过逃命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褚宁之前为了合围出击的贼军,便将军队一分为三,覃锐从正面出击,褚宁和李严分别从正北和正东方向两面夹击,直袭贼军身后。于是逃命的高广便陷入重重围困之中。高广拼命向前,左右突杀,可根本冲杀不出去,反而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上来。混战之中,不知是谁一矛戳中高广的大腿,高广吃痛,握不住马缰,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得一个七荤八素。没等高广清醒,更多人围拢上来。高广挥刀乱砍,其余人眼看不便活捉,纷纷持矛乱戳。可怜高广也是一个人物,竟被一群小卒戳成了肉泥,死无葬身之地。高广一死,朱虚城群龙无首,褚宁立刻驱兵将朱虚城包围。王修亲自出面劝降城中守军。这种情况下,城中守军本该降了,可城中之人却仍是不降。与别的县不同,其余各地多为地方豪强所据,本就与官府勾结,自然愿投降势力更强大的官府。而高广麾下,都是乱匪,诛杀的地方官吏、豪强大族不计其数,众人担心被清算,如何敢降。高广死后,留在城中的旧部推举其弟高玄为主。城中守军虽不过千余人,可因为朱虚城小,也有坚守的底气。面对王修的劝降,高玄置若罔闻,一心要死守城池。甚至为了绝众人投降的心思,高玄竟下令对城下的王修放箭,差点伤到对方。眼看守军死硬不降,褚宁也只得下令强攻。双方展开攻防大战,激战一日不分胜负。不过朱虚守军毕竟实力不足,渐落下风。眼看陷入颓势,高玄竟然发起疯来,下令将城头守城不利的几个头领处斩,终于激起了部下的反抗。几个头领被推到城头边,正要被砍头,这时一人从城下挥刀而上,一刀砍死一名士兵,拦住了行刑,又高声喊道:“高玄不仁,滥杀无辜,我等今日已无活路,诸位何不与我一同诛杀高玄,咱们共投徐州军。徐州军说了,凡投降者,一概不杀。”
带头之人正是朱虚人炅母。炅母原本是张饶的部下,后来兵败失了部众,逃回家乡朱虚,投了高广。高广对其颇为忌惮,并不重用,官虽不低,但没有兵权,他对此早就不满。趁着今日良机,他便掀起了叛乱。炅母当然没有获得徐州军的招降,之所以说“凡投降者,一概不杀。”
不过是诓骗众人跟他一起作乱。众人不辨真假,纷纷信从,于是炅母袒臂一呼,相从者数百余人。眼看煽动起众人,炅母提刀直奔高玄。高玄不能抵挡,竟然为冲上来的炅母一刀斩为两截。其余兵丁见状,亦纷纷投降。炅母上前将高玄首级砍下,直接从城头上掷出,又派人打开城门,向城外的徐州军投降。至此南部诸县的最后一座城市,也落于徐州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