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舍不得张娇娇走。三个人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现在，最困难的时期都熬过来了，眼看着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就这么少了一个人，她是真的受不了。再说了，张娇娇的成长是她和管桐看得见摸得着的。刚开始，她除了有一点儿专业背景，其实对什么都不懂。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几乎是一直被逼着去做很多事情。她也是一点点摸索着去学，也是因为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和恒心，才慢慢成长成一个可以在工作上独挡一面的人。苏晓能理解张娇娇有多么难过。自己一点点打下的江山，却要为了丈夫舍下。以前张娇娇不只一次说过，她最讨厌闻烟味，可是就在刚才，她却连着抽了半包烟，脚边已经乱七八糟的扔了一堆烟头。如果不是真得心烦意乱到极点，她才不会碰自己最讨厌的东西。一边是从校服到婚纱的老公，一边是自己辛苦打拼出的一片天地，很难说哪个更重要，可是一定要作出选择的话，她犹豫了这么久，自我斗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张娇娇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喃喃地说：“为什么男人不用作这样的选择？为什么他们可以一往无前，把孩子和老人扔给老婆？为什么女人不能？女人稍微做出点儿成绩就被问怎么平衡事业和家庭，我快累死了，我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说着说着，她说不下去，伏在苏晓的肩膀上哭了。长久以来的劳累和委屈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都扛了下来。可是这一刻，她扛不住了。她没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她只是一个女人，只是想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情，怎么就这么难。最爱的人不理解她，家人也不支持，连两个孩子也因为家人们有意无意的抱怨渐渐对她疏远。她生怕失去更多，只好选择妥协。又要回到之前全职家庭主妇的生活中去了，只要一回想到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状态，她就觉得崩溃。除了眼泪，她再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不甘和难过。苏晓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眼眶一点点红透了。夜深人静，一个明明可以走得更远站得更高的女人，要退回到家庭中去了。心脏像是被戳了一个洞，麻麻的，细细密密的疼。苏晓想说，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完全可以不必离开，可这些话在舌尖上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张娇娇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下了决心，她什么都不能再说了。事业重要，婚姻同样的重要，不管怎么选，都没有对错，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张娇娇的决定。都说婚姻如人饮人，甘苦自知，她相信张娇娇不是一时冲动作出选择的。以后她会过得很幸福，一定会的！两个人都哭红了双眼，等到慢慢平复情绪之后，两个人无声对视，然后同时笑出声来。哭成这副样子，实在太丑了。张娇娇给成硕发微信：【我在公司待一会儿，。一个小时以后就回去，你先睡！】成硕回复：【我去接你！】张娇娇：【不用！出了公司就是地铁站，我坐地铁就行！】她和苏晓一起下楼，在楼下的马路牙子上坐了很久。她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齐齐仰起头，看着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明朗的星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都是一些闲散的话题，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她们刻意回避了和公司、工作有关的话题。时间差不多了，张娇娇揉了揉发麻的腿站起来，绽开一个比星空还灿烂的笑：“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苏晓忍下喉咙里漫上来的苦涩，勉强扯了扯嘴角：“当然！而且，你还是公司的大股东，随时可以回来视察我们的工作！”
张娇娇没再说话，只轻轻说了声“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地铁站走去。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影渐渐远去，苏晓只觉得心口发堵，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其实她开车，可以送张娇娇回去的。不知道是她没听见，还是不愿意再回头，她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地铁口。天气越发的冷，稍微一点儿风吹过来，就恨不得吹进骨头缝里。苏晓打着冷颤朝停车场跑去。空调开得够足也够久，冰冷的身体却怎么都缓不过来。管桐临时出差，想来还不知道张娇娇离开的事。她心里憋闷，给管桐发了一条微信。管桐很快就回复了，只有一句话：【知道了，算是预料之中吧。】她说的是实话，之前张娇娇和成硕闹矛盾，她就猜到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娇娇作出让步。一说张娇娇要走，她也很难受。本来还在酒店的房间里懒散地靠着床头刷短视频管桐顿时没了心情。她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头望着天花板，嗓子眼里像堵了一团棉花。虽然以后还是可以经常见面，可她还是觉得心里很难受。以前她还笑称三个人是铁三角，三角形具有极大稳固性，可是现在，缺了一个角，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她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和张娇娇说点儿什么。微信写了删，删了写，最终只发了一句最简单的：【你一定会幸福的！】这么晚了，她以为张娇娇睡了，没想到她很快回复：【我和成硕可能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