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王蓉就来到了慕正霖的病房,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陪伴了她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妻子,就这么没了,她又怎么能不伤心呢?慕宜脸色苍白,眼眶凹陷,嘴唇干裂,想要将王蓉拉起来,王蓉用力一推,眼里满是恨意。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恨意,她的嘴唇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慕正霖的去世,让王蓉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再也无法忍受,一病不起。你想想看,一天没有吃饭,没有水,光靠哭泣,谁的身体能够受得了?她病得很重,慕宜拼尽全力,把慕正霖的遗体火化,给他举行葬礼。厉司寒陪在她身边,已经有四天了,她什么都没说,就是该干嘛干嘛。她早已麻木,毫无知觉,只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行为。葬礼的时候,慕宜一直捧着骨灰盒,只有她的亲人在为她送行。她的脚步很缓慢,就像是踩在一把锋利的刀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都会让人痛不欲生。那个高大高大,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父亲,如今已经化作了骨灰。这么小的孩子,她却怎么也抱不住,就像是永远都不会松开一样。将骨灰盒埋了,那才是真正的一了百了,一了百了。王蓉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骨灰盒,脸色铁青:“人都死了,还不快把他埋了!”
她发了疯似的,就是不松手,想要伸手,可王蓉一记耳光就甩了过去。厉司寒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她内心的痛苦,只要有可能,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一把泥土撒在骨灰坛上,盖在了骨灰坛上,将骨灰盖住,王蓉呼吸一滞,又晕了过去。王蓉被押走,亲朋好友都离开了,只剩下慕宜一个人,瘫倒在坟前。刚才还风和日丽的,突然狂风大作,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下。她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她却没有在意,而是将自己的背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爸,您最喜欢的茶了。”
“爸,这是您平时在家里下棋的那个。”
“这是您最喜欢的糕点。”
一件又一件,放在了墓碑前,她本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干涸,可是此时此刻,泪水却像是决堤的洪水,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啊啊啊!”她惨叫一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地面,疼得她浑身发麻。“哥,不行。”
陆怀瑾终于忍不住了,他的眼睛都红了,他的心好痛。厉司寒也在雨中,他摇了摇头,阻止了陆怀瑾的哭泣,她想要尽情的哭泣,这样才能更好的宣泄自己的情绪。我靠!陆怀瑾转身就走,这让他很不爽,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好人就是这么倒霉!慕宜又哭又叫,好不容易缓过来,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浑身湿漉漉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厉司寒见此,连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她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外套,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走了,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怎么说话呢?”
厉司寒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乌云压顶,他的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她的身体在发抖,慕宜又说了一遍:“我说,你离开,我们一刀两断,一刀两断。”
她的话冷酷而坚定,就像这场暴雨,从头浇到脚。她醒了多久,他就跟在她的身后,紧张的连眼睛都没合眼,他能感觉到她的疼痛,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的吓人:“收回你的话。”
“不……”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厉司寒嘴唇哆嗦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慕宜,你太欺负人了!”
“那对我来说,公平吗?”
慕宜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哀,带着几分凄厉:“要不是你爸爸,我的儿女就不会死,爸爸也不会死。中间隔着两个人的生命,我们又如何能在一起呢?”
如果不是厉建雄,自己的儿女就不会死去,自己的父亲就不会死去,自己一家人依旧幸福美满!厉建雄就是始作俑者,厉建雄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嫁给了单邦,就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而且,如果她答应捐骨髓,那么,就算她的孩子没了,她的父亲,也会被救走。他和她,都是帮凶,她杀了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不愿意听到她说这些,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听到。他的唇瓣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在颤抖,可是她的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的甜蜜,有的只是苦涩,无助,痛苦。陆怀瑾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浑身都湿透了,他很心疼他们。慕宜用尽全力,将他推开,一步步后退:“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你。”
一见到他,她就想到了厉建雄,想到了父亲的去世,想到了自己流产的孩子,想到了自己下身的鲜血……这才想起来,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陆怀瑾从他身边走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坐车。”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这荒郊野外,又没车,又下雨,你能走一夜?那谁来照看萱萱?”
她眨了眨眼,没说话,任由陆怀瑾抱着她上了车。厉司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不见。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雨水从他的脸上滑落,流过他的鼻梁,再流过他的薄唇。他走到了墓碑前,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任由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回家后,从身上滴落的雨水打湿了地面,萱萱也一连哭了好几天,哭闹不休。王蓉见她进来,随手抓起一件东西就往她身上扔:“滚!滚!滚!”
“妈!”她低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