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叫他“商总”,带着三分调笑,让人在不近不远的距离里,感觉心脏被搔了一下。商砚深本来就是故意问的。他向后靠到座椅里,用话堵她,“一家人,怎么就不合适了?”
“商砚深!”
宋莺时微微见恼,“你到底想干嘛?不要阴阳怪气的好不好?”
商砚深要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新意,依然还是那句:“你什么时候从Wildness辞职?”
这是他们之间老生常谈的话题,但这次跟以往不同。先前他只是命令式的,这次说成“挟恩图报”也不为过。人家毕竟刚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宋莺时也不能硬邦邦地撅回去,“商砚深,我们先前交流过,我以为你也已经理解了。我去wildness上班只是因为那里适合我,我有我的职业追求,那里是每个设计人的理想殿堂,我去上班并不是因为它的老板是谁。”
虽然知道商砚深跟薄旷不对付,但宋莺时自己心里却有自己的筹算。或迟或早,她跟商砚深都是要分开的,总不能因为他的喜好,再次放弃自己的职业追求吧?刚毕业那会儿,她的生活太动荡,加上在商家总是低一头,所以才选择乖乖在商家当“米虫”,不给商家惹麻烦。但她本质上并非是什么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不可能一辈子关在家里。商砚深听她这样夸竞争对手,淡嘲道:“你要真有职业追求,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橄榄枝。”
从企业规模和背景来看,背靠商氏的尚影传媒当然要大大优于Wildness。但尚影是综合性的传媒公司,设计只是尚影的模块之一,甚至还不是重心部门。Wildness则不同,它跟薄旷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专业沉稳,锐意奋发。这家公司在设计领域的专业性独树一帜,非常前卫,是每个设计师的梦想栖息之所。宋莺时微微黯然,“商砚深,你见过我的设计作品吗?”
“没有。”
宋莺时当然知道他没有。他这么个大忙人,哪有时间分给她呢?“那你就没资格说我没有职业追求。”
宋莺时声音虽轻,眼神却坚定,“不好意思,我已经在Wildness参与了EC大赛,进入了初赛,还有这次的城市文创项目也付出了很多心血。我想看到自己的付出收获回报,不可能因为你的个人喜好,就轻易放弃。”
商砚深:“你就这么确定,这个项目能给你回报?”
投标还没开始,不管哪家公司都没有信心保证拔得头筹。包括商砚深也不可能夸这个海口。宋莺时:“我至少要看到竞标结果。”
商砚深仿佛就在等她这句话,“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如果Wildness能打败尚影,就算你赢,反之,我赢。”
“赌什么?”
“对方可以任意提出一个条件。”
宋莺时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撞,两双漂亮眼睛熠熠生光。他们都有想要对方完成的事——甚至恰好是完全矛盾的。她想要他答应离婚,而他,不仅不答应离婚,还要求跟她更进一步发生关系,甚至要她生孩子。所以,这个赌注就像一株毒罂粟。很危险,却诱惑十足。宋莺时迟疑了好一会,“只有一个条件……好像不够。”
商砚深笑了,撑着额角看她,“你还挺贪心。”
宋莺时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商砚深想要她做的事,是只要达成“不离婚”这一个条件,后续都可以连成串的——只要不离婚,他可以顺理成章地跟她上床、生孩子,甚至怀孕后就能要求她辞职。但她除了想要跟他离婚,还有步苑和颜月清的事要拜托他继续帮忙。商砚深:“所以,赌么?——如果你有胆量跟我赌,我吃点亏,多让你提一个条件。”
说实话,宋莺时对这次的项目设计充满信心。她想象不出来还有比Wildness更好的设计方案。所以,她只短暂地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没抵挡住这个赌注的诱惑,点头答应了,“好。”
她跟商砚深之间,胶着数月,也许也正式到了了结的时候。商砚深淡笑着看着她,那十足有把握的模样,不知道是笃定她会答应,还是笃信自己一定会赢。宋莺时觉得那笑容莫名刺眼,撇开脸跟商砚深告辞。第二天如约而至。宋莺时只是服设组的小小成员,要论资排辈,是绝对没资格参加投标会的。但有薄旷亲自点名要她参与,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毕竟并不侵害任何人的实际利益,而宋莺时确实也很在意这次的投标结果,便没有推辞,跟着一块儿来了。薄旷干脆让她特殊到底,安排了一个与自己挨着的位置。他数度看她,未了笑着问道:“莺时,你好像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