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然是暴雨天气,宋莺时窝在家里,用最简单的食物打发自己,不饿就不吃。剩下的时间都在画那副设计稿。她像只鸵鸟一样,暂时把头藏进沙子里,粉饰太平。一个人的时间过得既快又慢,宋莺时闲散地过完一天,又枕着雨声入眠。然而,到了半夜,雨声陡然大了起来。把宋莺时都从睡梦里吵醒了。熟睡中被吵醒的时候,人会不自觉地陷入一种庞大的空虚和恍惚中。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宋莺时在短暂的发呆后,耳旁的异响不停传来,似乎在提醒她,她并不是被雷声吵醒的。而是她的电话在响。宋莺时眯着眼睛,去适应屏幕的亮度。但在下一秒看清来电号码时,一阵极度的不安席卷了她。是五监打过来的。这可是大半夜。宋莺时顿了三秒,还是飞快地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宋莺时听着对方说话,就好像隔着一层塑料膜布。似近似远,听得很模糊。她听到自己的嗓子嘶哑地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对方叹口气,在那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宋莺时听清了。手机滑落,她整个人仿佛被猛地推进了这场暴雨里,瞬间被淋湿了。宋莺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衣服出门的,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太平间外了。身旁有人陪着她,是宁西言和步苑。她眨眨干涩的眼睛,皱眉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不管是宁西言还是步苑都没有回答她,只用无比担忧的眼神看着她。“莺莺……你哭出来……”步苑搂着她单薄的肩膀,晃了晃,“我都陪着你,你别压在心里,都哭出来!”
哭什么呢?宋莺时抬起空茫茫的眼睛,看着面前“太平间”几个亮起的大字,明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宋莺时却跟宋德厚完全联系不起来。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昨天跟商砚深一起去探监的时候,宋德厚的身体状态还转好了。为什么才过了三十几个小时,宋德厚就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被送到这里来了。“莺时……我陪你进去……”步苑看着宋莺时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宋德厚是意外死亡,需要家属进去确认他的死亡状态。步苑很难想象,这个流程有多残忍。宋莺时的反应比平时要慢很多,她低下头,“不、不用了……”在太平间外,仿佛空气都比别处稀薄很多,宋莺时用力地呼吸了几次,都觉得氧气不足。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要推门进去。步苑和宁西言一边一个,同时跟她走到了门边。却被宋莺时拦住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莺时!”
“莺莺!”
宋莺时的眼珠子转动一圈,朝他们扯了扯嘴唇,似乎是想要让两个朋友安心。只不过效果甚微。“狱警说……我爸爸是被刺身亡,尸体……应该不会很好看……你们别去了,也给我爸爸最后一程的安宁吧。”
宁西言和步苑偏开了头,露出极度不忍的神色。如果按照宋莺时说的这样,她一个人进去,要怎么承受?但宋莺时不肯的事,他们两个谁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强迫她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瘦弱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冰冷的太平间里。厚重的大门被关上,谁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步苑在原地暴躁地走了两圈,却完全找不到发泄满腔愤懑的源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商砚深打电话。这个点,宋莺时出了这么大事,他在哪里?!宁西言看到步苑给谁打电话,出声阻止道:“别打了……这时候,他不在可能比较好。”
他大概是唯一知道商砚深在宋德厚保外就医这件事里充当什么角色的人。商砚深的坚持,让宋德厚留在了监狱里。虽说,监狱里有人突然暴起伤人不是商砚深能够预料的,但如果按照他们的操作,宋德厚已经出狱了,至少今晚这个意外,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