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龄叹了口气,声音显得有些低落。“不必行礼,阿娜生前最不喜欢被人称作公主,何况……你不是外人。”
商喜安抚般地拍了拍他的手,“就算不是公主,也是我的长辈,理应好好请安才是。”
听她这样说,宇文长龄眼波微动,把身上的狐氅分了一大半裹住了她。“我一直很想带你来见见她,却又不敢……”他顿了顿,声音闷闷的,“我怕你不接受我,怕你觉得这种阴森森的地方不吉利,不愿意过来……”商喜笑着摇摇头。世上最阴森的地方不就是爹爹放剑匣的地方吗,她小时候都不怕,现在怎么会怕。“怎么会,这里葬着的是你的家人。”
宇文长龄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闪着熠熠的光。“也会是你的。”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做他堂堂正正的妻。怀里是心爱的姑娘,身后靠着阿娜的石碑,前所未有的心安涌进了他的身体。“从前回不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阿娜说,可等到我回来了,有资格光明正大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不用说,她看得到,”商喜深深看着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从来没有忘记过去,也从未停止过前行的脚步……她会为你感到骄傲。”
男人眼波轻动,更深地抱紧了她。“想在这里多陪陪你四哥吗?”
听他这样问,商喜眼神亮了亮,却还是小心地询问道:“可以吗?”
宇文长龄点点头,“我可以向京中回禀,就说我想在别苑多待些日子,陪陪阿娜。”
商喜仰头看着他,发自内心笑了。“谢谢你。”
宇文长龄深深回望她,忍不住俯身朝着那瓣柔软的唇吻了下去。眼瞧着两人的唇瓣就要贴在一起,商喜赶忙偏头躲过了,火热的唇舌划过她的侧脸。“别在这里。”
当着母亲的石碑做这种事,实在是太不得体了。宇文长龄却只轻笑一声,轻柔地吻着她馨香的发顶。“无妨,我阿娜一点都不在意这些,若她还在世,一定会责骂我怎么还没本事把你娶进门。”
阿娜是那样热烈明媚的女子,就像她一样。或许正是这种无意间的相似,注定了他会被她吸引。想到这里,男人定定地看着她,给出了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承诺。“我一定会娶你。”
热烈的视线看得她脸上火辣辣的,商喜忍不住别过了头。“我爹爹可未必会同意。”
若是让爹爹知道这些事,还不知他会怎么对付宇文长龄呢,毕竟当年就连自己同亲哥哥关系亲近,都会让他满心不悦。“能不能让他同意是我的事,只要你点头,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种温情脉脉的场景让商喜实在是不自在,瞥了他一眼。“还是先把什么郡主的事情解决好再说吧,省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宇文长龄这次没再给她机会把话说完,商喜的言语尽数淹没在了唇舌间。晚膳时,商喜顾不得自己吃饭,先去四哥那里喂他吃了。期间宇文长龄装作小厮在外头敲了好几次门,催促她出去吃饭。商肆一碗粥吃了几口的功夫,敲门声就已经响起了三四次,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人……”声音听起来好生耳熟。商喜无奈轻叹,冲着门外的男人说了声:“别敲了,进来吧。”
宇文长龄得到许可,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商肆皱着眉头看着进门的高大男人,心道怪不得听着这小厮的声音耳熟呢,原来是他。宇文长龄清了清嗓,心虚道:“我……怕你饿着,叫你过去……吃饭。”
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商肆在心底冷哼一声。就算是这人先前救了自己,他也不可能看着这人对小妹心怀不轨而没有任何反应。“喜儿,你去吃饭吧,让他来喂我就好。”
听四哥这样说,商喜忍不住犹豫了一下。让宇文长龄给四哥喂饭,他行不行啊?商喜还在犹豫着,却见四哥却已经不再张口了,大有她不同意他就不再吃一口的架势。商喜无奈,只好把瓷碗递给宇文长龄,一步一回头地退了出去。两人都知道她不会走远,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声音。商肆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的敌意显而易见。“你敢欺负她,我砍了你手脚。”
宇文长龄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手脚养好了再来威胁我吧。”
两人怒瞪了彼此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地一起别开视线。正事还没说,他们不能在这种琐事上耽误工夫。宇文长龄坐了下来,认真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肆迟疑了一下。察觉到他的犹豫,宇文长龄皱了皱眉。“我们说到底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事你都不用瞒着我,而且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自己查。”
听他这样说,商肆忽然扯出一个苦笑。“查?你查不到的……”就连他这个当事人也是那一瞬间才恍然大悟的。宇文长龄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商朝利用商晚要围剿你?商晚把你的兵马当做了乔装的蛮邦兵,这才……”商肆摇摇头,笑容里苦涩更甚。“你看,你也是这样想的。”
难道不是这样?那会是因为什么?“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的大方向就错了……”错了?宇文长龄轻轻抿唇,问道:“就算不是商朝要动手,可他不是要用你的尸骨替换阵法吗?这个怎么解释,难道也是假的?”
商肆眼睫轻颤,声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大哥的确想用别的尸骨替换阵法,但他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一个人,他要用的尸骨,是他自己……”宇文长龄眸光一颤,却没吭声,静静等着他往下说。“大哥在逼宫之后便已试图开启阵眼了,也是那时才发现,父王密室中的阵眼根本不是什么诡谲阵法,也没有什么佟妃的尸骨,棺椁中放着的只不过是一张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