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刚才吓到了?”
听着三哥的关切问话,商喜摇了摇头。似乎是察觉到了商喜的心思,商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平静淡然,语气亦是如此。“若我方才真的把你交出去自己逃命,你会怎么想我?”
商喜哽了哽,没有说话。这还用问吗。她一定会难过,甚至……再一次怨他的所作所为。两个人刚要好转的关系,绝对会再次回到冰点之下。将商喜的反应尽收眼底,商朝轻叹一声,继而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最后收得格外紧。他轻声开口,眼神却显得格外坚定。“我绝不会……再做让你难过的事了。”
商枝先前虽没在这里亲眼见识发生了什么,却也根据他们二人的反应猜了个差不多,正含笑看着他们。被弟弟用这种戏谑又了然的神情打量,商朝怎么都觉得有些没面子。“你笑什么?”
商朝斜睨一眼,冷声冲看热闹的弟弟道,“地宫爆炸的事,我迟早是要跟你算账的。”
商枝没想到大哥会挑这种时候翻旧账,登时一哽,低下头不吱声了。商朝心道,这还差不多。他刚要交代几句黑衣人的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自顾自伸手掀开了马车帘子。“你,过来。”
商喜看到马车前的男人愣了愣。她知道这人,他是先前的马夫,大哥身边格外信得过的人。也是这个人在不久前的危急关头劝说大哥放弃她来保命的。倒不是商喜记仇,实在是任何人都不会好受吧。倘若大哥并非如此坚定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当真被带着转变了意念,是不是就会毫不犹豫地推她出去。“跪下。”
一声冷漠的命令将商喜从思索中拉了出来。那男人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跪了下来。商朝冷冷瞥他,淡然的语气却显得格外严肃,让人听了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给你个机会,自己说说做错了什么。”
车夫似乎瞬间想起了主子的叮嘱,心虚般地看了商喜一眼,紧接着便垂下了头。“属下……不该置公主的安危于不顾。”
听着男人毫无底气的认罪声,商朝掏出一方干净帕子来,颇有耐心地一根根擦拭着指上的血液。冷淡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无形中给他宣判了死刑。“我说过很多次,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都不准打公主的主意,你忘了吗?”
极具压迫感的嗓音让车夫心尖一颤。“属下不敢忘!”
额头与地面用力撞在一起,重重的磕头声传进了马车。商喜听得有些不忍心。在危急关头,此人忠心护主,说出那些权衡利弊的话来自然也是无可厚非,实在罪不至死。商喜把视线转向了冷着脸的大哥,犹豫着打算寻找时机给那车夫求情。商朝微微侧目,看了欲言又止的小妹一眼。果然还是心软了。不打算让自己好不容易养成的好印象毁于一旦,商朝把擦拭了手指上血迹的帕子扔到了地上。“下次若遇到这种事,你要如何做?”
车夫倔强地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情愿回答。商朝冷冷瞥了他一眼,语气重了几分。“说!”
车夫的身子陡然一颤,却也深知此时必须尽快给出答复。“带上公主速速离去,不必……”迎着大公子犀利的视线,他为难地咬牙说了下去,“不必在意公子生死。”
听到此人口中所言,商喜心下诧异,抬起头来看着大哥。他居然……早就给手下传达了这样的命令吗。不管这话究竟能被实现几分,可这份心却足够让她动摇。商朝听到了自己先前叮嘱过的回答,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再有下次,你知道会如何,下去吧。”
原本应该是必死无疑的罪过,却没想到竟能从大公子手底下死里逃生。那车夫此时自然不敢多言,默默退下了。经过了这一档子插曲之后,马车中的兄妹三人纷纷陷入了沉默。过了半晌,终究还是商朝先沉不住气了。“当年长命锁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不想否认什么,我也的确想过用你的命来给母妃陪葬。”
商喜闻言忍不住哽了哽。这话说出来倒还不如不说。大哥嘴里的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冷漠理智到了极致。商朝唇瓣轻颤,眼帘垂了下来。“我的确曾经动摇过无数次,可我不知该怎样停下脚步,就像跟父王为敌那样,我停不下来……”恨意,不甘。一切的一切都在驱动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可是后来,他们说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商朝顿了顿,情绪忽然陷入一阵低落。“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自从小妹魂魄离身之后,他就想,如果连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都要装作不在意,那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商朝苦笑,忽然不敢看小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