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驿站的一个老驿兵起床打扫院子。刚进院儿,他就目瞪口呆!“杀人啦!我的天!杀人啦!”
驿站是二层木楼,金寿生一身鲜血,被绑在二楼的廊柱上!他的身后,写着四个大字“恶官下场”!老驿兵一喊,驿站的驿丞、住在驿站里的各位公差、官员,全都来到了院子里。一个胆大的按察司仵作,来到二楼驿站,一探金寿生的鼻息,朝楼下喊道:“这位大人已经死了!”
户部的部差主事被杀,当地官府哪敢怠慢?荆州府报给了湖广按察司,按察司报给了布政司、布政司报给了巡抚、巡抚报给了刑部。刑部的人,知道金寿生是张首辅的学生。这么大的案子,他们不敢擅自处置,于是乎,刑部右侍郎洪朝选,将案卷交接给了锦衣卫。贺六拿到案卷,第一反应便是:辽王胆大包天!金寿生丈量田亩会断了他的财路,他便断了金寿生的生路!转念,贺六又开始发愁。辽王是藩王,地位尊贵。即便查出他是幕后主使,他也能找出一百个替罪羊来!李太后碍于皇室的脸面,一定会默认是其他人杀了金寿生!贺六心中颇感惋惜:金寿生才二十一岁啊!纵观大明朝,有几个二十一岁的榜眼?本来他是前途无量的!哪曾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就在此时,张居正来到了北镇抚使值房。张居正双眼通红,愤怒的说道:“老六!官员们私下里都喊你是贺疯狗!我却觉得你有一颗虎胆!我问你,你敢不敢查办一镇藩王?”
贺六见张居正动了真怒,他心道:看来张居正是为学生金寿生被杀的案子来的。贺六道:“张先生,金寿生的事儿,您节哀顺变。”
张居正坐到椅子上,不发一言。良久,张居正才开口:“金寿生被杀,摆明就是辽王做下的好事!辽王早就放出话来,谁去量他的地,他就杀谁!如果朝廷碍于辽王的身份,对他网开一面。说不准,各地藩王会争相效法他!到那时候,还谈什么阻止土地兼并,谈什么新政?”
贺六问道:“那张先生您的意思是?”
张居正道:“查办辽王,三法司没人有这样的胆量!普天之下,只有你贺六有这样的胆量!我会代皇上拟旨,命你南下荆州,查办金寿生被杀案!你要顺藤摸瓜。将辽王绳之于法!”
贺六皱了皱眉头:“绳之于法?张先生最好能给我一个底线。”
张居正道:“辽王始终是朱明血脉,杀不得。最好,能定他一个罪名,革除他的王爵!”
贺六叹了口气:“唉,敢问张先生,李太后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张居正情急之下,竟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李太后始终是个妇人!成大事者,需用雷霆手段!无须在乎一个妇人怎么看!”
贺六一愣:张居正说话的口气…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先皇隆庆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