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襄阳给我打电话说他有点发烧,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去,还让我不要担心。我和襄阳都以为他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谁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我连续五天联系不上襄阳才开始觉察出事情不对劲,我动用了所有的方式去联系襄阳,可依旧一无所获,电话关机,微信QQ都不回,他家人也是急的团团转,这次我真慌了,我打算第二天动身前往武汉,襄阳去过的地方我是知道的,也知道他的酒店位置,所以我打算去找他,如果确认他是感染了,也可以给他送点药,如果没有感染,所有人都可以安心了,只是现在情况比较危急,谁也说不准去到那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我打算一个人前往,黎昆知道了我的计划,对我说,我替你去吧,一定平安把他带回来。我起初是拒绝的,我对他说,路上情况未知,很难保证会发生什么,现在武汉疫情也是很严重,如果你去了再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愧疚死的,而且襄阳现在变成这样,很大程度来说也是因为我,如果我当时及时提醒他,他或许就不会去武汉,如果在得知他去了武汉之后,我及时的告知他那边的情况,他或许就不会出去乱跑 ,总之还是我对不起他,所以我一定要去拯救他,至少要同他一起承担,黎昆见说不过我也不再继续执着,只是对我说:“你没有出过于远门吧,应该没有什么买票的经验,你给我身份证号我帮你买,明天你刷身份证去坐车就好了。”
我欣然同意,他告诉我他给我买的是第二天九点的车。可是到了第二天,我一遍遍刷着身份证都显示检票不通过,我焦急的一遍遍给他打电话都显示关机,我郁闷的回到家,打算买第二天的票,却突然收到黎昆的消息:“我已上车,此番替你前去,若平安归来,希望有机会小聚。”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我一遍遍看着当天的车票,可是显示最近十天的票都满了,我又不会开车不能自驾前去,又不想再把其他的人拉下水陪我冒险。我去不了武汉了,我自己去不了武汉,却把黎昆推了出去,现在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们都能平安回来。几个小时后,收到了黎昆的消息:我已平安到达武汉,现动身寻找襄阳。我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带好口罩,带好足够的药品,注意与别人保持距离等等,黎昆没有回复,等不到黎昆的回复,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我颓然的躺在床上,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了,我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做了很久的噩梦,梦里有棺材,有坟墓,我哭的虚脱,但就是看不清棺材里是谁,我一身冷汗坐了起来,焦急的看了一眼手机,不过才睡了十分钟我又强迫自己继续睡,昏昏沉沉一觉竟然睡了好几个小时,一睁眼晚上十二点多了,外面天都黑透了,急忙打开手机,看到了黎昆的消息:襄阳情况危急,现正在进行抢救。看到这个消息我瞬间坐不住了,急忙给黎昆打过电话,他竟然接通了,听他声音有些疲惫:“喂,三誉。”
我说话有些着急,不免带上了些许哭腔:“襄阳怎么样了,怎么会这么严重,还要抢救多久啊,还有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情啊。”
黎昆声音很温柔,耐心的一一解答:“根据你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那个旅店,经过打听旅店的老板得知,襄阳发高烧很多天了,有一天晕倒在了房间内,服务生送饭的时候敲了好久的门都没有人回应,于是打开房间看到昏倒的襄阳,随后送到医院进行抢救,现在已经抢救两天了,襄阳还是没有醒,医生说有可能伤到了神经系统,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能苏醒还是没有大碍的,我没有事情,放心吧,不必担心。”
随后过来一个医生对黎昆说了些什么,黎昆急匆匆的挂掉了电话,以后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他,因为买不到票,我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过了又一天,突然传出武汉封城的消息,武汉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锁,所有人非必要不前往武汉,不能离开武汉,一瞬间我彻底失去了去寻找他们的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家里一遍又一遍祈祷,我从前不相信神佛,但当所有的希望都变得渺茫的时候,将希望寄托于神佛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最起码还有可以坚持下去的信念。
我还是照常给黎昆打着电话,不同于以往的关机,这次竟然接通了,此时距离上次通话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四天,黎昆声音很嘶哑,嘶哑到我几乎难以辨认出他的声音,说话还带有浓浓的鼻音,我有些错愕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短短两个星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很疲惫,不同于上次的疲惫,这次他几乎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我在电话这头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三誉,近来可好。”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两个星期太短,短到我还没来得及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情,两个星期又太长,长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我无力与他寒暄,只是急迫的追问:“襄阳怎么样了,还有你呢,如何了?”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我听的有些不真切:“襄阳已经差不多康复了,听医生说再过一个多星期就确定无碍了,隔离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笑着对黎昆说:“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黎昆似乎是叹了口气,我听的依旧很不真切:“武汉目前进入了封城阶段,我们在医院哪都去不了,不知道会封城多久。”
我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才附议说:“不好出城的话你们在武汉要保重身体,带好口罩,一旦可以买到高铁票了就尽快回来。”
黎昆声音极度低沉:“放心吧,襄阳会平安回去的。”
我笑着应了一声。
知道襄阳已经平安无碍之后,我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继续高枕无忧的过起了寒假,每天除了吃便是睡,生活也过得很安逸,此后好几天也没有主动联系黎昆和襄阳,直到再次接到了黎昆的电话,他声音更嘶哑了,到了几乎发不出声的地步,我突然想起他上次并未告诉我他近况如何,只是听他声音,我猜测他可能不太好,他这次说话说很慢,像是希望我听清楚每一个字,我依旧是询问他的状况,他依旧是避而不谈,反倒扯向了别的话题:“很久之前你同我说过你有一个忘不掉的人,那个人是襄阳吗?”我疑惑的摇摇头:“不是。”
电话里听不出他的悲喜,听他继续说:“三誉,你要不要试着同我在一起?”
又被问道关于感情的沉重话题,这次我详细的同他表达了内心的想法:“我总觉得事关感情要慎重,之前你问我要不要同你在一起,我拒绝了,并非是因为不喜欢你,我心里是有你的,甚至可以说你在我心目中占据的分量相当重,可是我有一个念念 不忘的人,他不影响我同你在一起,可是我希望我们在一起时的感情是纯粹的,是不涉及任何人的,你不会是谁的替身,我也不会是谁的影子,你之前说你觉得我同她很像,仅仅对于这件事情来说我是很介怀的,我不想要一段菀菀类卿般的感情,可从我这边来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不想同你谈恋爱的时候想到他,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时间,给我足够的时间让我忘掉他,让我可以去全心全意的爱你。”
他笑了笑,声音里似乎有些遗憾:“之前我可以一直等你,等你十年二十年也没关系,不过现在不行了,我等不到你了。”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有些颤抖的说:“怎么?你喜欢别人了?”
他还是笑着说:“我希望你这么想,一直这么想下去。”
我的胃瞬间翻江倒海,我想吐,可他还在说着别的什么:“我起初喜欢你可能是因为她,你和她很像,不过后来我想了一下,或许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她走了之后,我的心空了好久,直到爱上你,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不能继续爱你了,所有的遗憾都留给以后吧,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希望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我的眼前一黑,顺势向地上倒了下去,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手机,眼泪止不住的了流出来,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去表达此时的心情,只是反复的重复着:“他不喜欢我了。”
我躺在床上,过了好久好久才平静了下来,我揉揉血红的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我似乎已经熬了两个日夜,这两天我都没有什么意识,只是躺在床上呆呆的重复着那一句话,眼睛熬的生疼,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或许是不分日夜没有时间概念的,两天没吃饭倒是也不觉得饿,看来又可以加一条,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我有一只手已经麻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我看着他,拿着刀子在上面重重的划了一道来寻求感觉,疼觉来的很迟钝,约莫是两分钟之后我才疼的冷汗流了出来,从前我对自残的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可是真正感受过之后才会有所理解,我看着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床单上,有些迟钝的摸了摸它,呆呆的看着血浸透了半个床单,我有些自豪的笑了笑,原来我也是有渲染功底的人,没准再发展一下可以成为什么水彩大师,我一边嘲笑着自己不成熟的想法,一边感觉意识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没有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