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此事奴婢一个人,还真的不敢做主。但是您的意思,奴婢会立刻给我家夫人传信,应该不出三日,我家夫人就会有回音。”
岁寒嬷嬷恭敬地起身道。“三日?还挺快。”
顾双燕意有所指地说。不过她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谱。怕是,这位正儿八经的屠夫人,已经来到了鸿雁县。或许,比顾双燕来到此地还要早得早。只不过她不动声色,没有去寻那位县令之女,也没有让屠仕明一个措手不及,反而就这么龟缩起来。一直等到了屠仕明被收押了,罪证确凿的时候忽而出手,还只是要让屠仕明保住一条命回到凤京城。并非是要求此人能够减轻罪证,顾双燕其实真的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屠夫人了。“呃,是挺快的。”
岁寒嬷嬷满头的冷汗,她怎么就说漏了嘴呢?看着她一脸的懊恼之色,顾双燕就装作没有过多在意的样子,浅笑着说:“既如此,本宫也不留嬷嬷用膳了,早些回去向你家夫人传个信吧!”
“毕竟,时不我待,本宫只能暂时安抚住傅时见,也不可能总是被他一个人给拘泥住。”
“是,奴婢这就回去传信。”
岁寒嬷嬷感觉自己大意了,凤阳公主周身的气势逼人,她小看了这位跋扈之名远扬的公主殿下。看起来,传言为虚,眼见为实啊。“公主,这老婆婆撒谎呢。她从城郊赶来,而且身上的泥土气息并不新鲜,应该是在鸿雁县待了一阵子了。”
白依依目视着那岁寒嬷嬷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正常。若是她的主子不在鸿雁县,本宫才要思量,那位屠夫人到底意欲何为了。”
“既然人都来了,却没有着手将屠仕明那些家外之家的妻妾们处置了,说明她志不在此。”
顾双燕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白依依,继续说:“她其实,应该很早之前,就知晓了屠仕明在边城的所作所为。”
“所以,这位屠夫人,她到底是真不在意自己夫君家外有家呢,还是当初她和屠仕明的婚姻,根本就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白依依顺着顾双燕的想法仔细这么一思索,难免就有点儿脑补太多了。“有这个原因。”
顾双燕鼓励地笑了笑说:“不过,你觉得什么情况之下,一个女子明知道夫君养外室,还纵容外室在另一个屠府自称当家主母,却两耳不闻窗外事,权当做不知晓呢?”
“公主,您这么一说,我就感觉换了哪一个女子,应该都不会容忍。就算不会搅和的天下皆知,最起码也要暗地里带了人,把那一整个府邸的人都给发卖了才是。”
白依依苦思冥想,感觉自己似乎跟不上顾双燕的节奏。“本宫也想不通,不过,今日这位岁寒嬷嬷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本宫就忽然想通了。”
顾双燕指了指那只装了二十万两银票的锦盒说:“倘若屠仕明被傅时见用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了,那么他到死,就还是周小姐的夫君。”
“而周小姐和屠仕明所出的子女,都变成了罪臣之后。按照凰朝的律法,纵然她给本宫送了这么多东西,还是没办法给她的子女争取一个庶民的身份。”
“或许还需要发配苦寒之地,永生永世不得回京。”
“而屠仕明若是活着回到凤京,在等待审讯之前,那位周小姐完全可以寻个机会见他一面,让他给自己写一封放妻书。”
“屠仕明是入赘周国公府,所以两人的子女都上了周府的族谱,如此一来,周小姐便可以带着孩子们全身而退。”
“反而是屠仕明在鸿雁县的妻妾还有子嗣们,都需要受他牵连,按照律法就行惩罚。”
白依依这才一脸的秒懂,而后叹息着说:“真想不到,这些高门贵府,为了一个目的,中间拐了个九曲十八弯的心眼。”
“你再仔细想一想,忽略了什么地方?”
顾双燕看着白依依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忍不住逗她。“啊?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的吗?公主,干脆你直接告诉我吧。我可不想玩猜谜语的事情。”
“周国公是兵部尚书,若是没有他授意和默认,屠仕明哪里敢这般胆大妄为。”
“就算那位周小姐带着孩子们全身而退,一旦周国公也被追责,你觉得他们还能躲得过?”
“啊这……”白依依确实迷糊了,她皱着眉头说:“那她拐了这么一大弯,到最后还是逃不过,何必闹腾呢。”
“她给了本宫这么多好处,要的就是本宫尽可能拖住屠仕明被押解回京的速度。”
顾双燕冷哼一声说:“不得不说,如今本宫对她给的这些确实很心动。所以,这个周小姐不简单啊,是个狠角色。”
“醒来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待屠仕明进京那一刻,她只需要拿到放妻书和断亲书,就能即刻赶去京兆府自立门户。”
“如此一来,不管是屠仕明还是周国公府,不管犯下了多大的罪,都和她和她的孩子无关。”
“为了稳妥起见,她或许还会迅速地寻一个可靠之人嫁了,把自己的儿女们也改了姓氏,直接上那人的族谱。”
“这……真的会这么做吗?”
白依依懵逼了。她似乎不太理解。“且看着吧,本宫猜测的是否如此,届时等过一段时日,那屠仕明被押解回京,就可以知晓了。”
顾双燕倒是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因为这个时代造就了这一切。有连带的罪责,一旦一家之中有一个人犯下了重罪,别说一整个家族,就是七族、九族都有可能被追责。为了尽可能给自己寻活路,那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了。与此同时,那岁寒嬷嬷在鸿雁县一家茶楼喝茶,而后从茶楼去了隔壁的成衣铺子,试衣服的时候,直接从试衣间进入了地下密道,出了鸿雁县。有马车接应,她上了马车,就一直没有说话。负责接应她的丫鬟见她面色难看,忍不住问:“嬷嬷,可是凤阳公主如传闻中那般跋扈,不愿意?”
“那倒不是。”
岁寒嬷嬷见丫头是自己一手提拔,成为了主子身边的一等丫头,面色和缓了几分。“我们速速回去,我要告诉主子,公主殿下的提议。”
岁寒嬷嬷叹息一声,知晓此事不能泄露。多一个人知道,主子的计划可能就会面临一分变数。到了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别庄,他们从后门进去,岁寒嬷嬷直接进了一处院落,来不及向守院子的丫鬟们说什么,就快步进了厅堂。屋子里,一名风姿绰约的妇人正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话本子,听到动静懒懒地看了一眼问:“嬷嬷如此焦急,可是公主那里碰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