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忽略的这么彻底,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还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俗世之事。“你是不是要带我回家了?”
南婳在心里默默摇摇头。唉!傻姑娘,嫁了人,这里就是你的家了。齐钰没有搭话,只有依依一个人在那边自说自话。“你说我是穿这件衣服好看呢,还是那件月白色的好看呢?也不知道娘喜欢哪一件?”
齐钰看着她充满希冀的眼神,终究是不忍心,轻轻吐了两个字。“白色”她娘去世了,柳家不让回去,就当是为她服丧了吧——毕竟是世上唯一真心待她之人。明明是很冷淡很冷淡的语气,柳依依却高兴的手舞足蹈。自从她来到这里,相公还没注意过她穿什么衣服,也很少说话。甘君祐看着她心情不错,趁机问道:“你娘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柳依依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看着齐钰。对方点头了,她才开始回答。“娘说要我以后听相公的话,因为相公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说让我不要随便跟人说话,否则相公会不开心的,相公不开心就不要我了。”
说完之后,紧张兮兮的看着齐钰。“相公,是你让依依说的,不能不要我。”
“嗯”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才放心,继续说着。“娘说让我以后不要再回去,不要见爹爹和爷爷。她还说玥儿是坏人,不要让我理她。她还给了我好多好多银票,让我藏在后,,,,,,”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东西,立马捂住了嘴。“我说错了,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我把它给相公了。”
如今在她心里,她的相公无所不能,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抢不过来。南婳和甘君祐没有打断她,听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大概是太久没人陪她说话,柳依依显得特别开心。“依依,你平时跟齐钰说话吗?”
“不说,相公不让我说,他要读书。”
也是,按照那个冰山脸,能说话就怪了。“那你每天跟谁说话呢?”
“娘说不要跟除了相公之外的人说话,就连爹爹也不要。相公要读书,我就跟蚂蚁玩。”
为什么柳夫人不让女儿跟她爹说话,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你知道你娘为什么不让你跟你爹说话吗?”
小姑娘偏着头,想了好久,然后摇摇头。南婳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最后看着小姑娘实在是累了,才跟甘君祐走了。他们走了之后,齐钰看着蹲在地上的人,语气不咸不淡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娘不让你跟你爹说话的原因?”
“相公怎么会知道?”
好歹是在一起这么久的人了,她又不懂得掩藏,什么心思他看不出来吗?“是你娘说不能告诉别人的?”
“嗯”依依回答的很干脆,在她娘的教导下,齐钰现在是她心里最信任的人。知道眼前的人对他的信任,齐钰徐徐—诱—之。“能告诉我吗?”
娘说什么都能给相公说,那这件事也可以说吧。稍微想了想,柳依依略带迟疑的轻轻点头。“爹爹不喜欢我,他嫌我笨。喜欢妹妹,想把我送人。”
齐钰略加思索就明白柳夫人这句话的意思,原来是她知道他们要把依依嫁给白琰之后,才千方百计设了这个局。可以想象,如果那天没有发生那件事,在白琰回来之后也会发生。不过是从他换成了白琰而已。只是不知道柳夫人为什么会好端端自尽了?“娘还说,她最喜欢北山的枇杷树,让我有机会多多去看几次。”
据他所知,柳家今早上来了位风水先生,一开口就说:“你家夫人命不该绝,死后葬在北山,可保子孙绵延。”
一个人怎么可能知道身后事?唯一的解释就是早有预谋。就算在愚笨的人也发现这件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齐钰嘴角牵起一丝微笑,作为一个看客的他也慢慢有了兴趣。“相公,你笑起来真好看,就跟,,,跟,,,下雪之后出来的太阳一样。”
纯洁无瑕的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了。或许是五年,或者是十年,亦或是更久。从懂事起,在别人眼里看到的不是嘲讽就是心疼,就连那少有的赞许中也带着两三分惋惜和懊悔。也只有在她眼里才看不到这些,大约她根本就不明白他是什么状况吧。“钰儿,母亲什么都不能给你,只能给你挑一个最好的妻子。”
当时因为这一句话,他放弃了挣扎,乖乖的接受了一切,任由那些事情发生。如今看来,这是那个人至今为止给他说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你爹对你好吗?”
“嗯”依依先是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可是娘说爹不好。”
说完还瞟了眼湖水,眸子暗了下来,显然是感觉对不起父亲,心中愧疚。呵!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你爹对你娘好吗?”
依依沉默不语,不知道是别人不让她说还是不知道答案。“相公对我很好。”
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如果甘云棠还在这里,估计会笑喷吧,一张冷冰冰的的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姑娘你怕是对这个问题有什么误解吧。“相公对我好,我知道。依依虽然不聪明,却明白相公对我好。”
好吧,反正这个占了他妻子名分的女子就认定了他对她好。翌日清晨,齐钰才恍然大悟。她是在委婉的告诉他,她爹对她娘很好。伺候他更衣的小厮听到笑声是从自家主子嘴里传出来的,吓得手一抖,差点摔倒。十几年来,见到他们少爷的好脸色用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自从成亲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渐渐有了人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古人诚不欺我。被人称作傻子的人说的一句话他想了一个晚上才懂,是没人发现她的聪明还是别人不知道他的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