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背叛我们。哪怕是一瓶魔力药剂,也可以在我们生龙活虎的日子里默默过期,在我们头疼欲裂的时候失去作用。 蒂德莉特因看破了世间的虚假,看破了学者的伪装,看破了所谓的“荣耀”,看穿了那隐藏在迷雾背后的污秽之物。适才选择飘然离去,离开星城,离开摩罗尼尔公国,远离北琴海洋流,最终踏入雾海之中。 不知从何时起,蒂德莉特不再整天侍奉众神,或者说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对毒虫毒草的研修方面。 在她眼中,牧师也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始终散发着圣光的神灵化身。蒂德莉特觉得那些所谓的“圣光”,不过就是灵能之力的一种,而所谓的“牧师”,也不过就是魔法师的一种旁系分支。 只不过她这种理念却绝对无法被摩罗尼尔公国接纳,甚至无法被奥古大陆接受。因此她才会选择离去,才会选择斩断自己曾经的一切羁绊。 从咬人湾南端登陆,蒂德莉特就那样莫名其妙的走进了雾海。但因为体内的神圣系灵能之力,她也自然不会被毒素侵扰,更不会被什么毒物伤害。 当然了,这却是要建立在蒂德莉特小心谨慎的基础上。然而她本就是来探求真相的,本就是为了找寻真正的自己,自然不会如受惊的小兽般畏首畏尾。 “这应该是‘腐骨草’,却没想到能长得如此粗壮。”
“那想必是‘瞌睡花’,但为什么会如此高大呢,并且毒性也更强。”
蒂德莉特觉得雾雨森林完全并非世人口中的那般恐怖,相反好似一个巨大的魔法实验室,充满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因为是神圣系灵能之力驱使者,她自然无惧大多数毒物。记事本换了一个又一个,羽毛笔磨损了一根又一根,甚至最终连墨汁都被耗尽。 两年时间里,蒂德莉特的个人实力并没有如何成长,可她在草药学方面的造诣却达到了一种无人企及的高度。 原本就学识渊博的她,待拥有实践经验后,自然蜕变成了草药学大师。只要感知空气中的毒素波动,便能确定毒虫的种类。只要瞧上一眼轮廓,就可以断言毒株的特征,以及该如何化解。 但雾雨森林之所为被称作“死域”,又哪里是一个巅峰强者能轻松掌控的。随即蒂德莉特一点点深入雾雨森林,更多闻所未闻的毒物开始映入眼帘。 背生薄翼的蜘蛛毫不畏惧篝火,五彩斑斓的蚯蚓时刻窥视着袍子里面,看似朽木的树桩最终扭曲成了食腐花,外表无害的藤蔓竟宛如蟒蛇般在枝丫间缓缓蠕动。 “这应该是‘虚幻之花’,可为什么会生有七片花瓣,而非书籍里所记载的五瓣?”
“想必应该是雾雨森林的特殊环境所致,无论如何,我尝尝便知。”
或许是这两年的安稳生活让蒂德莉特放下了戒心,亦或者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巅峰强者实力,而非什么虚无缥缈的古老传闻。 而她口中的“虚幻之花”,却是能治疗躁狂症的最佳选择。但因为其很少出现在奥古大陆,并且完全无法繁育,因此她才会冒险塞进嘴巴里。 可真是因为这次尝试,蒂德莉特瞬间昏死过去。随即第一只夜宴蛙跳到她身边,而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其实蒂德莉特塞进嘴巴里的并非是什么“虚幻之花”,而是只生长在雾雨森林中的一种剧毒植物,名为“七瓣幽昙”。 食其一瓣,昏睡三天;食其两瓣,幻象浮现;食其三瓣,心衰气竭;食其四瓣,意志混乱;食其五瓣,魂伤魄损;食其六瓣,血液凝滞;食其七瓣,人性泯灭。 七瓣幽昙的繁衍后代方式很特别,因为其不依靠任何种子或花粉,而是借由误食其的生物,以对方血肉为载体孕育新的后代。 然而蒂德莉特毕竟是个巅峰状态的牧师,因此体内神圣系灵能之力充盈,七瓣幽昙一时间也无法吞噬其灵魂...... 这是一个散发着木头香气的树屋,那是一双杏色瞳孔。蒂德莉特幽幽转醒,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陌生。 “我在哪里,你又是谁?”
蒂德莉特开口问道,只不过她既无法再凝聚一丝神圣系灵能之力,也不能挪动身体的任何部位。 “这...这里是雾雨森林,你误...误食了‘七瓣幽昙’,我救了你...” “你是一个纯...纯洁的生灵,休息好就离...离去吧,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青年见蒂德莉特转醒,适才收回右手,而与此同时,那股温暖的生命之力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为一片蛙鸣。 “是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蒂德莉特身为巅峰级别的牧师,自然能分辨出自己体内情况,更能借此分辨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而她体内,此刻分明多出了一团陌生的生命之力。其将所有毒素包裹住,正一点点吞噬分解。 “我是夜宴蛙汪达怀斯,雾...雾雨森林之王,毒蔓幽径的主...主人...”夜宴蛙汪达怀斯说罢起身走到窗台边,似乎再没兴趣理会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 从此,蒂德莉特便没再踏出过毒蔓幽径,她开始以对方的从属官自居,或者唯有如此,才能陪伴在对方身边。 夜宴蛙汪达怀斯因感知到了对方的纯净灵魂而出手相助,蒂德莉特身为高阶牧师,自然也能感知到对方是个纯粹的存在。 少女情窦初开,在她眼中,对方那种不理不睬的样子,非但没让她觉得被冷遇,相反还完全符合“骑士与公主”的童话故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待百年后,蒂德莉特也早已心智成熟,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懵懂少女。然而她却愈发依恋对方,毫无保留的爱上了眼前那只傻乎乎的远古凶兽。 “睡吧,待再次醒来后,我们会前往另一个次元空间位面。”
“那里再没有任何伤痛,再没有任何苦难,你依旧是夜宴蛙之主,而我也依旧会陪伴在你身边。”
“你听,既然蛙鸣声还在持续,那我也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愿你好梦,愿我们都能安眠。”
蒂德莉特说罢,轻轻擦拭掉夜宴蛙汪达怀斯脸上的污渍,随即又温柔的亲吻了对方额头。 纯白色法师袍早已被泥土弄脏,然而待蒂德莉特缓缓起身之际,雾海竟开始不住翻涌,似乎再难以承受什么压力。 “你们伤害了他,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都不能原谅这种行为。”
“无需多言,既然我与汪达怀斯的命运早已注定,那至少也该要让你们这些人付出代价,毕竟这里是我们的栖身之地!”
蒂德莉特两手空空,就那么直面布姆一行七人。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到六花身上,而六花脸上也早已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竟是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