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还是把粗布给拿了出来,为三人都做了一身衣裳。古人的生活十分乏味,特别是身为女子甚少出家门,像赵施姬这种好面又怕热闹的人,一年到头出门去的时候屈指可数。赵福媃干躺了半天,实在无趣得生厌,见家中又无半点米下锅,抄起镰刀道:“我上山找找有什么吃的。”
“二姐,你身上还有伤,还是歇息几日再说罢……”赵福匝在院里翻晒芭蕉叶,阻止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再不找点吃的,只怕我伤未好,人就要饿死啦。”
赵福媃无所谓的摆摆手,便出门去了。听得赵福匝红了眼,甩了自己一巴掌后,直呼自己没用,身为男子汉却让姐姐养着。……山上物资丰富,只是路途崎岖,又有伤人的野兽,很少有人去往深山,一般就在山脚下寻些柴火。但赵福媃发了疯的想吃肉,抱着打只野鸡的想法,不管不顾地往深山走去,一进深山便听到各种野兽的喊声,仔细一听竟还有羊羔和鸭子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开心,若是抓到一只山羊,往后一个星期都不愁吃的了。打定主意,她顺着羊叫声走去,不久便找到了羊群,羊群以成年公羊为首,强壮的它们看起来十分嚣张,即便是驱赶雄狮也不在话下,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潜伏在身后,抓紧时机一把掳过一只小羊羔便逃。公羊们很快发现,怒气冲冲地追赶而来,赵福媃将小羊扔进背篓里两三下就爬到树上,但羊群没有离开,而是围在一起用角撞击树木,想把她给摇下来。这颗树本就不强壮,就在快折断时,悠扬的陶埙声传来,羊群统统停止撞击,全部转身看向吹埙的人。那少年一身黑衣,头戴鲜卑帽,腰间别着一把暗红色的匕首,身形非常修长,整张冰块脸弱化了他本身的美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道兄,好哥哥,快救救我。”
赵福媃哀求道,身体卡在树杈之间,看起来像吊在那里。少年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还来。”
赵福媃明白他就是羊群的主人,只是饥饿战胜了理智,厚着脸道:“好哥哥,我家人快饿死了,你行行好送我一只羊,我以后做牛做马都报答你好吗?”
为让他心软,她痛哭流涕,看起来十分凄惨。可惜少年还是面无表情:“饿死与我无关,我用不着你报答,还有你哭起来的样子丑到我了。”
此话一出,赵福媃瞬间就止住了哭声:“算我借你的行吗?等我有钱立马还给你。”
呼~少年懒得与她纠缠,直接拿起陶埙吹起来,羊们又开始撞击树干。“好好好,我还你羊,你快别吹了。”
赵福媃没辙,只好脱下背篓扔给他,“接着,你让羊走开!”
少年抱出小羊羔,把背篓一扔,头也不回便走了,连带那群羊。赵福媃口水直流地盯着羊屁股,仿佛看见孜然味的羊排,顿时就更饿了。山中树屋里,一老人见少年回来,笑道:“从未见山里来过人,徽介可以和她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我绝对不会和偷羊贼成为朋友。”
尚徽介,年十五,家在京城,因外祖家出事被牵连,随忠奴何叔归隐在这里已经七年了。兴许长年不接触人的缘故,性子很冷淡,几乎没什么同情心。何叔笑嘻嘻的,又道:“这女娃肯定遇到绝难之事才会这样,世道如此惨淡,我倒是能理解她的行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不愁吃喝。”
尚徽介沉默不答,从树屋中攀爬而下,道:“我去摘些果子。”
或许是出于好奇心,他辗转几回,竟偷摸跟在赵福媃的身后,看她神经兮兮地在捕鸭子,那鸭子叫水鬼鸭,通体呈灰红色,只有巴掌大小,肉质酸得要死,就连野狗都不吃,这女人在干什么?况且水鬼鸭十分灵敏,一瞬能窜好几百米,会飞且熟水性,她怎么可能抓得住?他刚在心里吐糟完,只见那鸭子像是作弄够了赵福媃一样,咻的一下窜入旁边的黑潭潜水而去了。她沮丧的坐在地上,傻乎乎地看着黑潭,忽然发现有几条鱼悠闲游过,顿时乐开了花。“她不会是想……该死!”
尚徽介还来不及去阻止,只听见噗通的一声,随着激起的水花,她已经跳了进去。黑潭深不见底,底下暗流涌动,即便是极好的水性,若遇上暗流绝对是上不来的!他思虑一下,低声咒骂了一句,便跳下捞人去了。赵福媃不敢往深处游,逮着两条拇指大的鱼就上来,又见寂静的潭面有另一朵水花,细看竟是个人,随即游过去把人架了起来,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惊讶道:“是你?!”
不擅水性的尚徽介紧紧抱住了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黑漆漆的水面,浑身发软地颤道:“快……快带我上去……”赵福媃灵机一动,威胁道:“可以,但你必须报答我,送我一只羊怎么样?”
“我还不是因为你才……”他清醒了些,才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是为了救她才跳下来的,救人不成反被救,这多丢人啊!“好,我答应你。”
赵福媃满意的拖着他游到岸边,上岸后把小鱼扔进背篓里,急切地道:“快给我羊!”
尚徽介黑着一张脸,低垂着头:“跟我来。”
不多会,就来到放置羊群的草原,“怀孕的羊不许动,其他的随便挑一只。”
“好好好。”
她满脸春光地左右挑看,哪一只都好好吃的样子,都好想要哦。最终挑了只体壮的成年公羊,它的羊角还是暗绿色的,好特别哦。赵福媃喜滋滋地用树藤绑住羊脖子牵起就走,脑子里已经想好要怎么吃了。先烤个羊腿、炖个鱼羊香、爆炒鲜香羊肉……越想越饿,越想越恨不得马上回到家去。下山用了两个时辰,村里人见赵福媃牵着山羊回来,都妒忌得眼红,就差上手抢了。有些妇人直接开口:“哟,这么大头的羊吃完得撑死吧,不如我去帮忙宰羊,给我十斤肉就好。”
“我不像别人这么贪心,把骨头给我炖炖汤就行了……”赵福媃看着他们的嘴脸,心里一阵鄙视,直接开口怼道:“要吃羊不会自己去捉吗?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伸手党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