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童生很快给三家人写了一式两份的契约,秋小蝉和大家都在契约上按了手印,然后一方保留一份。大家应该都比较相信契约的效力,纷纷收了契约离开了,秋小蝉便给童生老爷封了20文的茶水钱,童生老爷接到手里语重心肠地道:“小蝉姑娘,你是老朽看着长大的。”
秋小蝉点点头道:“小蝉之所以请老先生,正是相信您的人品呀。”
“林举人就是老朽开的蒙。”
老童生有些自豪地道,秋小蝉觉得这老童生做人就有些不地道了,明明知道秋小蝉是被林运退,就算他想炫,也不该在秋小蝉面前炫吧,于是装不太明白地眨了几下眼问:“老先生,您想说什么?”
“你被林运退了亲,却还不知道教训。”
秋小蝉又眨了两下眼睛,老童生用手指指着桌子,手指都有点打颤地道:“你一个女子,刚才那样坐在桌上成何体统,小心你那夫婿再退林举人后尘!”
沈彦见秋小蝉差点和那个老童生翻脸了,不过还是很快按住,跳下桌一拱手道:“多谢老先生提醒,我抛头露脸挣家用,倒忽视这些小节了,以后定当注意。”
老童生见秋小蝉认错挺快,脸色才好不少,收好带来的文房四宝,又说道了几句,才离开了。等童生老爷一离开,秋小蝉一跃又坐到桌上,冲老童生离开的方向踢了两脚,然后在桌上可劲地晃动着双腿。沈彦摇摇头走进了院子,看见沈彦,秋小蝉赶紧停止晃动的双腿,从桌上跳下来,把短裙一提,十分淑女地福了一下,娇声娇气地问:“青郎你回来了?”
“你还是坐桌上,为夫觉得和你的气质更匹配些。”
沈彦走到桌边道。“那夫君到时候把妾身休了可怎么办?”
“为夫敢吗?”
“那倒是,你可是赘婿。”
秋小蝉立刻不装了,也不娇滴滴地,脆声质问起来,“你怎么回来了?”
“娘子这话好生奇怪,为夫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沈彦说这话的时候,忽觉得秋小蝉鼻头有点红,忙问,“蝉儿,这些日子,高寒江可是为难娘子了?”
“本蝉段位那么低吗,塘子弄好了吗?”
秋小蝉不知道刚才见着沈彦那会儿,突然生出一股子委屈,好像等他回来等了好久好久一般,不过她可不是丁香空结雨中愁的那种人,甩甩头,就把情绪扔到一边去了。“七七八八了,塘底居然有个泉眼,把那淤泥清理干净后,竟是出泉水了。”
沈彦这会儿也好想搂过秋小蝉说说离别之种种。“啊!那可真好!”
秋小蝉才问比较关键的事,“那钱钱呢,你怎么处理的?”
“都赊着呢?”
沈彦立刻什么离别之种种都没有了,还想给秋小蝉一脚。“有,有多少?”
秋小蝉一听皱起眉,生活大计果然比情情爱爱现实得多。“人工大约1000文,粘土大约4000文。”
“一共就是5000文?”
秋小蝉举起5个手指问,“他们都同意赊了?”
“同意了。”
“同意了?”
秋小蝉有点不太相信,蔡叔好说话一此,但她想和那十三叔赊点木工款,那之难,口水都费了快几吨,那王贵家的亲戚还是基于王贵做保才肯赊的,沈彦点点头道,“那有什么难的,为夫告诉他们咱家有10亩地,就他们那点银子赔得起,又带他们看了地,人家自然就同意了。”
“啊,这样赊的?”
“难不成呢?”
沈彦见秋小蝉那小眉头皱的,真是太想笑了,都不想逗秋小蝉进了,不过使劲忍住了,秋小蝉皱着眉叹口气道,“又是5000文,加上刚才的总共就9400文,每月还有赔偿款200文,10月还要付镇长夫人余下的3两房租,靠,我欠这么多钱。”
“娘子的术算真好,反正娘子现在是债多不用愁了。”
“看样子,我还得到贵叔那里赊几百斤豆子。”
“为什么要赊?”
“你说五月会涝,到时候没有豆子,我租下这铺子很可能就死了。”
“娘子好聪明,明明自己也说今年不是涝就是旱,还敢租铺子。”
“不行,必须尽快开业,能挣多少是多少,把损失减到最少。然后,从今儿开始,家里顿顿吃咸菜。”
秋小蝉说动就动,立刻找出块不用的白麻布做幡子,用小狼豪写了“秋记”两个字,让沈彦给她挂在铺子旁边。沈彦简直被那两个字给惊呆了,真是要多丑有多丑,所以觉得自己本尊出去挂那两字有点耻辱地,便道:“人家以为是为夫写的,怎么办?”
“反正你一个更夫也不认得几个字更不会写字,人家见你突然写出两个字,说不定还惊为天人呢。”
“你确定?”
“确定!”
“板凳呢?”
“之所以坐桌子上,就是十三叔还没把板凳做好。”
沈彦只好把院子还没搬走的一张旧桌子搬到铺子下,拿着“秋记”爬上桌子,偏偏秋小蝉对那两个丑字非常讲究,不停在下面指挥沈彦:“不行,不行,那地方太低了,别人看不见!”
“不行,不行,你得找个风吹得到的地方,风一吹,一招展,人家才能看到咱们店铺的名字。”
沈彦忍不在心里靠了一声问:“难不成咱们的店铺很有名吗?还是你生怕别人看不见这两字有多丑。”
“少废话呀,我告诉你沈小青,再废话,我休了你!”
沈彦终于挂到秋小蝉心满意足了,转身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林运,沈彦忽觉得那两个字挺好,丑得真好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就我娘子秋小蝉的墨宝,丑吧,很丑吧,但是,千金不卖!秋小蝉背对着林运,自然没看见,这会儿正爬在那张桌边,用几张黄裱纸歪歪扭扭写着丑得人神共愤的“买四送一”“买一送一”…一气呵成,写完,秋小蝉刚放下笔一看“买”字写成简体字了,气得她把两张黄裱子一拍叫道:“你别晃桌子,你一晃,我字都没写好!”
“是你写错了,跟我晃桌子有什么关系!”
沈彦觉得真是冤枉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桌上。“就是有关系,你晃我才写错的!”
秋小蝉不满地道,正好那十三婶经过,见了便热情地问:“小蝉姑娘,写字呢?”
“写着呢!”
秋小蝉一点也不在意十三婶嘴里对她写字这事,带足了挖苦讽刺,还十分好心地解释,“就是这笔不太好用,写起来软粑粑的,就跟踩在牛粪上一样,婶,这读书人每天都在一堆牛粪上写字真是太不容易了。”
沈彦只能忍着笑,如果不忍,他估计自己能笑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