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谁叫她要姓苏。谁都以为苏府的小姐荣华富贵都有了,可以享受旁人都享受不到的东西。苏家的小姐,嫁的人一定是顶好顶好的。她的父亲苏振路,朝中的宰相,旁人都知道他育儿有方,教出来的孩子,要么是在朝廷上担任要职,要么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有苏徵音,什么也不会。所有人知道她苏徵音的名字,都是因为她不要脸地追求萧元庆。可谁又知道,苏徵音是庶出,从小到大,不受长辈重视,都被笼罩在兄弟姐妹的光环之下。学的所有东西,都是蹭了兄弟姐妹的,吃的穿的,都是姐姐妹妹先选,才有她的份。就连嫁人,嫁的都是姐姐不要的。可姐姐不要的,在她眼里,却像宝似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萧元庆想娶的,只有她姐姐。苏徵音的语气轻飘飘的,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心,要自取其辱的问出那句话。“萧元庆,你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瞬间。那样,她也不算太亏。“呵,苏徵音。”
萧元庆语气中满满的嘲弄,“你还真是蠢到家了。”
苏徵音说:“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萧元庆两袖一挥,背过身去:“好,我告诉你。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很清晰,如寒夜刀锋一般,刻在了苏徵音的心上:“没有。从来没有。”
还是会痛的。苏徵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原来以为满载着恨意的地方,竟然还是会痛的。刀光只一瞬,苏徵音掏出了怀中久藏的匕首,用尽浑身的力气,向萧元庆刺了过去。萧元庆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做,反应稍迟,让她擦伤了自己的手臂。然而她身上伤太多,如今所为无异于煎水作冰。萧元庆感知到疼痛,怒气也随之而来,他反手夺过苏徵音的匕首,往她身上狠狠地刺了下去。苏徵音没有忍住,一口鲜血从胸腔中喷了出来。“蠢货。”
冰冷的石板上只剩下萧元庆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重重地踩在了苏徵音的心口。而今苏徵音就是死在天牢,也没有人会管她。在她出嫁的那一年,娘就死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娘是怎么死的,而她爹从把她许给廉王那日起,就不再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她的哥哥姐姐更是从未把她当做妹妹看待。弟弟,只有小弟是自己的亲人。可是他早被他们派上了战场,而今漠北战乱,她连小弟是生是死,都不敢确定。他在那么远的地方,连苏徵音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苏徵音没想到黑暗会降临的这么快。她合上双目,那一幕幕回忆在脑海中放映,只剩下遥远的疼痛。苏徵音的指关节青得发白,她撑起身子,勉强地站了起来。萧元庆走的时候,没人管她,牢门仍旧大开着。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狱卒在外面看见满身是血的她,却慑于她浑身的冷意,亦步亦趋地隔着数米外看着她。这年的雪下的格外大,天牢门口的梅花刹那间全部绽放了,盛大的如庆祝节日一般。狱卒眼见这一幕,惊得不敢久留,竟也不管里面还关着的苏徵音,一个个都跑回了家。苏徵音抬起头,天也像是苍白地祭奠着什么。她的血滴在雪地里,更似盛开的梅花。她张了张嘴,声音低哑且坚定。“萧元庆,若有来生,我绝不会再爱上你。”
苏徵音的所有爱恨,都淹没在这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