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地处偏远,地势复杂,叛军盗贼横生。
为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山河无恙,皇帝特下令派镇国将军前往平叛。 幽州路途险峻遥远,但相传那镇国将军率亲兵三千余人,仅用半年便将当地叛军铲除,还派军驻守,还当地百姓安宁,幽州百姓对他称赞不已。 只可惜,那将军家中似有要紧事,连夜便赶回那汴京去了。 幽州地界,游合谷官道。 “崔将军这么急着赶回去,怕是夫人生了吧。”听着旁边自己手下取笑,崔望山也不恼,只是脸上的笑意倒是也有些止不住了。 瞧见他这般,底下的亲兵们倒也高兴,虽说将军家先前已有两位小姐。 “也不知道夫人生的是个小公子还是个小小姐,若是个公子,便也有人继承将军的武艺和这位置,若是个小姐,想必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我觉着那二小姐以后必定是要当将军的,听闻其他官员家与她同龄的孩子中没一人打得过她的。”
崔望山听这话心里便不乏有些苦闷,脸上也露出了愁苦的表情。虽说老二厉害,但毕竟是个女娃,这从小性子这般,长大怕是要吃亏。 “我家夫人一直希望两个女儿成个知书达礼的,谁知道,这老二从小便喜欢和我去练武场,硬是静不下心和她母亲学那些文雅的东西。”
听闻这话,周遭的士兵也忍不住了,把头转到一边偷笑。 就连平日里冷脸的刘军师刘文尚也忍不住被他这个苦闷的表情逗的弯了弯嘴角。 这偌大的玄铁营,任谁都知道这崔将军在外犹如猛虎,在内犹如白兔,是个惧内的主。 一路上,一行人说说笑笑,路上也再没遇见其他意外,不出半月便回了汴京。 到京城时天色已晚,崔望山便急匆匆的想先回府,却不想皇帝那得知了消息。 皇帝知道崔望山回京喜出望外,立即便要给将士们封赏,一行人刚如今,崔望山便被叫进了宫,连那新生孩儿一面都还没见着。 刚进宫门崔望山便马不停蹄的往御书房走去,生怕耽搁了一刻。 “大牛这次做的不错啊,想要什么封赏?”
皇帝亲昵的揽住了崔望山的肩膀,想要把他往凳子那揽。 当今的皇帝是谋反才坐到这个位置的,当时他偶然结识了崔望山,当时却也没想到崔望山对他帮助能这么大,后来自然而然关系就比普通君臣更加亲密。 “陛下,我也不要什么封赏,只求以后多给边关的将士们多添点粮草衣物,另外,陛下若是没啥事,臣就先回府了,家里夫人还等着呢。”
皇帝拍了拍崔望山,哈哈笑着。 “大牛可知茹儿给朕添了一个皇子,正巧与你家老三做伴。”
崔望山大惊,当时离京时并未听闻他妹妹崔茹儿怀孕的消息,如今竟已经生了,还是个男娃,他不禁为崔茹儿以后的日子担忧。 “臣还未见家中妻儿,只得另寻日子再来探望静妃娘娘,还请陛下代我转告一声,臣先告辞了。”
崔望山抬手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本想转身就走,谁知皇帝却笑吟吟的拉住了他。 “茹儿今日去看望崔夫人了,朕同你一同回去,也好把茹儿接回来。”
夜色沉沉,宫人提着灯笼,崔望山同皇帝一同走在出宫的小道上,皇帝倒是一路上乐呵的,这让崔望山心中不禁一沉。 皇帝平日与他兄弟相称,可崔望山心中却知这皇帝远没面上这么和善。 当时如今的新皇谋反,他本不想助力,可谁知他家傻妹妹被当时皇帝的皮囊所迷惑,非他不嫁,这才成了如今的君臣关系。 若是他崔望山抛下妹妹,如今崔茹儿可能过的连个奴才都不如,他时常听闻后宫的女人有多阴狠,他也担心自己的妹妹遭遇不测,可如今的崔茹儿跟被人夺舍了似的,油盐不进,自己便也只好立于朝堂之上,也算是警告那些妄图对他妹妹下手的人。 宫中气氛沉闷,可宫外却一片祥和。 此时的崔府是格外的热闹。 崔府的主屋内,一众人围着摇床里的俩奶团子笑得乐呵,摇床边还站着一个扎俩朝天辫的小姑娘,长的俏皮可爱,正打算伸手去抓俩奶娃娃,却不想被旁边床榻上躺着的面容精致的妇人一手拍掉。 “老二,你是非得玩你弟弟吗,你说说从你弟弟出生你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儿。你是非惹得我来训你不可吗,你能不能学学你姐姐。”
被训的小姑娘撇撇嘴,一脸不在乎的正准备走开,谁想她杀了个回马枪,双手齐下,在俩奶娃脸上一边掐了一下,随即便逃也似的跑走了,边跑还边咯咯笑。 屋里大人也被她这吓了一跳,只有旁边站着的嬷嬷看着直摇头。 “娘亲,您先别气,我这就去教训妹妹。”
出声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女孩儿,虽然年纪还未到及笄,但从眉眼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儿了,说罢便追着自家妹妹出去了。 “嫂嫂,你说,这老二平日也是谁也不服,怎么偏偏就这么听她姐姐的话呢。”
崔茹儿用帕子掩着面调笑道,就连旁边站着的奴婢们也忍不住偷笑。 崔夫人一下羞的脸红,本就肌肤白皙,这一红便更加明显了,更惹得旁的人发笑。 “嫂嫂这也太不禁逗了,若是以后这俩混小子长大,怕是日日要叫嫂嫂气的脸红。”
崔夫人一下更羞了,她脸皮子薄,平日也不容易生气,如今生个儿子,日后也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若是日后顽劣,那便更叫人头疼。 “夫人,我回来了。”
还未叫众人从欢笑之中缓过来,崔望山的大嗓门便已经叫满府的人知道他回来了,崔夫人不禁有些欣喜,本以为还会过几日,谁知竟这么快。 “哥哥回来了,可让我和嫂嫂好等呢,嫂嫂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今日哥哥回来,明日早膳嫂嫂可得多吃几碗饭啊。”
崔茹儿大声应着崔望山,崔夫人娇嗔满面,用手轻轻锤了一下旁边的崔茹儿,示意她少说两句。 这时皇帝和崔望山已经推门而入,皇帝的到来让满屋的妇人皆是一惊,便急忙要跪下请安,就连床榻上的崔夫人也挣扎着要下床跪拜。 皇帝轻轻摆手,示意免了这个礼节,众人便也没再跪,只是相较之前还是拘谨了些。 只有崔望山快步走到摇床前,看着摇床中的两个孩子不禁眼睛一热,随即像是意识到不妥,又急忙收敛了情绪。 旁边的婢女见状将摇床中稍小一些的孩子抱给了崔望山,崔望山面色平静,可抱孩子的手缺止不住的颤抖,难以掩饰他心中的激动。 “崔爱卿家这也是个小子吧。”
皇帝像是不经意的转头问起旁边站着的嬷嬷。 一旁的崔茹儿亲昵的上前挽住皇帝的胳膊,像是整个人都要贴上去了。 “陛下,哥哥和嫂嫂这个也是男娃呢,以后说不定还能和钰儿做个伴呢。”
听了这话,皇帝的眼睛眯了眯,随即又恢复笑颜,抬手轻轻抚摸这崔茹儿抱着自己的手。 虽说看起来像平日闲聊的话语,却让一旁的人都变了脸色。 崔夫人用手紧紧的拽着崔望山,生怕自己的情绪外露了,但面色的苍白却是显而易见,她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可心中却仍因为那番话波涛汹涌。 崔望山也知道自己夫人的意思,可这事最后如何也只得看皇帝。 “若是以后给皇子伴读也是极好的,以后俩孩子也能相互照顾。”
崔望山对答如流,可抱孩子的手却是紧了紧的。 屋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众人皆是不语,像是有暗流涌动。 “娘亲,我拉着妹妹来赔罪了。”
之前面容清秀的女孩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那个朝天辫,还未见着自己的娘亲,眼前便被一身明黄惊的扯着一旁的妹妹跪下。 “这是崔爱卿的两位千金吧,平身吧,这俩长的也算标致,一个温婉大方,一个古灵精怪,以后定要择一个好夫君啊。”
皇帝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女孩,一旁的嬷嬷急忙把两人扶起来,朝天辫还一脸的茫然,却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皇帝带着静妃要走,众人便要跟着送行,却被皇帝拦下,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让他们回去。 直至皇帝出府,府中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氛围,没人知道将军府以后的命运。 “姐姐,那个就是皇帝吗?”
一直沉默着不开口的梳朝天辫的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了,可她这一开口,崔夫人的哭声却是再也止不住。 崔鸾鹤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却也没人责怪她,她有些不太明白,可看见旁边姐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她又好像明白了,可这种事她以前只在小弟们的话本中看过,年纪尚小的她还不能完全体会娘亲的悲伤。 伴君如伴虎,崔家如今像是牢狱中的人,皇帝的话便是判决,死刑还是流放,全在天子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