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杜子常虽说在宫里当差多年,却还未真正看到过女人的身体。此时突然看到,虽然只是背,却已令他十分惊慌,顿时血朝头上涌。他正呆着,女人转过头来,尖声叫道:“哎呀,好你个死太监,居然敢偷看本宫换衣服!来人哪!”
说完迅速穿好衣服。杜子常一惊,这才看出这个女人竟然是明月!他吓得赶紧跪倒,连连磕头说:“瑜妃娘娘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适才什么都没看见!”
明月怒道:“哼,还敢胡说!本宫回来换衣服,你是怎么跟来的?”
杜子常慌忙解释说:“回娘娘的话,小的是来给娘娘跑腿儿的。”
“跑什么腿?”
明月鄙夷地说,“我看,你是来监视本宫的吧?”
杜子常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不,小的真是来给娘娘跑腿的!皇上说了,娘娘金枝玉叶,这大太阳的,恐晒黑晒伤了。故而派小人来,让娘娘吩咐,需要做什么,只管派小人去办便是。没想到,娘娘尚未出宫,还在这里换衣服……”明月更加大声地训斥道:“哼,满口花言巧语!明明是你自己偷偷进来偷看的,还敢说是皇上派你来的!你可知罪?”
杜子常吓得急忙磕头,边磕边说:“娘娘饶命啊!小人真是无心的。还请娘娘宽宏大量,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皇上。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
嘿嘿,明月要的就是这样。她走近杜子常,嘴角露出一丝邪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杜子常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再次求饶,忽见稀里哗啦冲进来几个宫女太监,为首的正是洛亦枫。洛亦枫一见明月就拜道:“娘娘,微臣护驾来迟。敢问娘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玉荷和翠珠则快步上前,帮明月把衣服整理好,又扶她坐在床上。明月脸上余怒未消,指着杜子常说:“说,你是谁,偷偷摸摸的到我宫里来干什么?”
杜子常心里暗暗叫苦,却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回娘娘的话,小的是皇上身边的管事太监,名叫杜子常。奉皇上之命,来给娘娘跑腿的。”
洛亦枫看了一眼明月,她使了个眼色,又用下巴指指杜子常。洛亦枫就走到杜子常身边,伸手扣住其胳膊,说要把他押到内务司去。按照规矩,宫里的太监犯了事,都要交由内务司处置。像杜子常这样,私自闯入后妃宫闱,并“偷看”其更衣这样的行为是犯了“亵罪”。按律,先要重打二十大板,然后投入大牢。若是严重的,还会被剜去双眼。杜子常在宫里这么多年,当然深知这些规矩。因而,当洛亦枫扣住他时,早已吓得浑身哆嗦,只差没有尿裤子了。他连连伏地跪拜,求明月饶了他,说只要肯饶他,叫他做什么都行。明月一听十分高兴,立刻美得笑出声来。杜子常听见她笑,忍不住抬头看去。明月立刻又恢复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杜子常身为皇上的人,居然来偷看她,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杜子常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急得又是磕头又是作揖。还说只要明月饶了他,以后他都给明月当差,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绝无二话,也不会告诉皇上。“真的?”
明月不相信地问道。杜子常哭丧着脸说:“小的不过是个奴才,在主子面前哪敢撒谎?”
明月点点头说:“好,我现在正缺钱用,你给我弄点钱来花花。”
杜子常一愣,明月不是刚从库里借了两千两吗?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还缺钱?洛亦枫见他面带疑虑,踢了他一脚说:“娘娘说话呢,听见没有?”
“啊,听见了,听见了!”
杜子常反应过来,不停地点着头说,“娘娘请吩咐!小的是在想,该怎么去办。”
明月其实已经看出他的疑虑,但主子想干什么,是他这个下人该打听的吗?她白了杜子常一眼道:“本宫的意思,要你去弄点钱来我花,懂了没?”
杜子常也不敢说不,就说:“回娘娘,小的也没什么财路。只是……”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不说,偷眼看明月有什么反应。明月把眼一瞪道:“只是什么?让你办点事情,你就这么支支吾吾的。若是皇上让你去办,你敢如此么?”
“哎呀,不敢!”
杜子常连忙摇头说,“要不这样吧,娘娘,小的存了点私房钱,先给你用着。”
明月一听,心里有些不忍。可是,她还是狠心说好,叫洛亦枫跟着他去拿。“你去那之后,拿了钱,再如此如此,别让他跟来。”
明月低声叮嘱道。洛亦枫点头称是,让明月放心。于是,杜子常带着洛亦枫出了琼华阁,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路上,杜子常大着胆子问:“洛大人,娘娘这是想干什么啊?为什么总说缺钱?”
洛亦枫答道:“主子的事情,岂是我等敢问的?哎,先前在皇上面前,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杜子常小心地说:“听是听见了,可买一幢宅子,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钱。再说,娘娘已经从库里借了两千两银子,现在又问我拿,我是担心……”“担心什么?”
洛亦枫反问道,“你是怕,娘娘从你这拿的钱不会还了?”
杜子常尴尬地笑道:“大人英明,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攒点私房钱本就不容易。可我犯了事,自然是宁可破财免灾,这钱,花就花了吧。”
话虽这么说,他一想到那是白花花的五百两银子,是他好不容易才存下的,心就疼得要命。他不禁伸手捂住心脏,满脸苦涩。洛亦枫知道他的感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娘娘只是暂时缺钱,等她赚到,会还你的。”
杜子常一听,眼里顿时放出光来,欣喜地问道:“真的?那,洛大人知道娘娘打算怎么赚钱吗?”
洛亦枫嘘了一声道:“嘘,这是秘密!”
“哎,洛大人,你这就不厚道了。”
杜子常不高兴地说,“咱们都是当差的,你跟我说说又没关系,我不会到处去说的。”
见洛亦枫不信,他立即举起手来发誓说:“我要是说出半个字,天打五雷轰!”
洛亦枫满意地嗯了一声,催他去拿钱。其实他心里也有些不忍,因为他知道宫人存钱不容易,如果不是主子赏赐一大笔,只靠那点月钱是很难存下钱来的。但他相信明月的为人,肯定不会赚这太监的钱的。等她赚回来,就会想办法还了。两人来到杜子常的房间,洛亦枫一直盯着他,使他感觉很不自在。“我在外面等你。”
洛亦枫理解杜子常的想法,说完就出去了。杜子常见他出了门,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小箱,从里面找出银票来。他的这个小箱子藏在墙缝里,不知情的人,即使来搜也找不到。眼看自己攒的钱转眼就成为明月的,他不禁心疼得想哭。可是自己撞见娘娘更衣,还看到她的背了,能不被杀头已是万幸,这五百两银子,就当是买回一条命,也算值了。拿好银票,杜子常一脸忧伤地走到外面,对洛亦枫说:“洛大人,银子在这。”
洛亦枫接过银票,转身就走。杜子常急忙跟上,却被他拦住。“哎,杜公公,你就不必去了。”
洛亦枫笑着说,“这银子,我肯定会一分不少地拿给娘娘的。”
杜子常想起恒昊的吩咐,忙说:“洛大人,皇上派我去给瑜妃娘娘跑腿,我怎么敢不去呢?”
洛亦枫却说:“不必,有我洛某足矣。走了,多谢公公。”
说完,他笑着点了杜子常的穴道,扬长而去。杜子常动弹不得,心里又急又怒,却又毫无办法。眼看着洛亦枫的背影消失在墙角,他忍不住大叫来人。不一会儿,两个小太监过来,问杜子常有什么吩咐。杜子常叫他们帮忙解穴,说他要去找洛亦枫。可那两个小太监不会武功,也不懂解穴,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杜子常气急败坏地吼道:“速去请皇上!”
一刻钟后,恒昊来了。看到杜子常站在那里,既不跪拜,也不行礼,不免有几分不悦。他原以为杜子常请他来,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兴冲冲地赶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杜子常在那里呆站着,满脸是汗,哭丧着求救。“皇上,快救救奴才啊。”
杜子常请求道,“奴才中计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恒昊训道:“你个笨蛋!快说,怎么回事?”
说着朝他走过来。杜子常哭诉道:“皇上,瑜妃娘娘诓了我的钱,还让洛大人把我定在这里。皇上,你快放了我吧。”
恒昊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怎么,你还能被明月诓住?”
恒昊笑完后问,“说说,她是怎么诓你的?”
杜子常被他笑得无地自容,又不能动,简直丢脸丢到家了。他掩面低语,支支吾吾,等恒昊帮他解开穴道,这才吞吞吐吐说出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