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料到夏侯恩出言喝止:
“你们两个稍安勿躁!!”夏侯恩对高比穆说心领神会,换上笑容对危蔟忌说道: “危捕头一身好功夫,且会推拿之术,可治人可医人,是高大人得力帮手。”
“今天我们不打不成交!这杯酒,我要请危捕头先喝了。”
将酒杯端起,说声: “请!”
危蔟忌连忙大步上前,双手接过酒杯,夸赞道: “夏侯公子好气量!危某祝夏侯公子平步青云大红大紫!”
将酒一饮而尽,就坡下驴,站到高比穆身后。 就,就,就又蹦跶起来了?! 梅崔两个感觉夏侯恩葫芦里有药要卖。 卖什么药都好,最后总会向着自己人。 梅公子扯下左边衣服,看到没有鹰头,随手又穿上,换手扯下右边衣服,对危蔟忌吹鼻子瞪眼睛道: “走远做甚?!”
“不是要推拿按摩吗?你到底会不会?”
“我干晾着就会着凉,着凉了就会感冒。”
“感冒了就会头痛,头痛了就会得头风病,头风病是要死人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铁定我会告你谋害官亲!一百大板太少,五百大板……” 打一个喷嚏,声音震天介响。 了戒笑道: “真的是,你还在装!”
“你轮流脱半边衣服的时候,两只手灵活得很,哪里有什么伤痛?!”
梅公子一愣,说不出话来。 崔公子一本正经怒斥道: “山野鄙夫太过眼拙!我们心里受伤不可以吗?”
简直不要太给自己丢人现眼! 夏侯恩头也不回挥挥手指: “再说话就给我掌他们的嘴!!”
沉住气笑对高比穆: “常听人说扬美城汇聚灵气,卧虎藏龙。”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我虽尚无功名,但为皇上分忧乃是我自小便有的志向。”
“他日如果有机会令家族蓬壁增辉,一定少不得高大人危捕头两位相助。”
“日后倘有不情之请,还望两位不要推辞。”
高比穆笑眯眯地道: “肩负国事,尽忠职守,为皇上效犬马之力,历来是读书人夙愿,遑论有功名无功名。”
“只是高某年岁已高,怕只怕将来夏侯公子欲将飞黄腾达之际,高某已然有心无力。”
“倘若那时还能得到公子问候两句,就已是人之胜境!”
夏侯恩哈哈大笑,站起来走到筵席中间: “真是快哉!各位,今夜就酒听书,不醉不归!”
就酒听书何其风雅,可是有人碍眼啊!阴公子嫌弃地看着闲站一旁的说书人的三个拥趸: “这三个算什么东西,赶了出去!”
高比穆听了,又笑眯眯地看着夏侯公子。 夏侯公子大方说道: “外乡人路过一次不容易,这次和父母官大人在一起,我们何妨与民同乐,哈哈哈…” 懵圈!! 老大是这样的人吗?老大不是这样的人啊!但老大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啊! 脱下半边衣襟的梅公子一下子掉进云里雾里。 好在他是愣头青惯了的人,一张脸生得肉粗皮糙,变脸不比转身慢,悻然穿上衣服,假意心潮澎湃,随众人畅饮欢叙。 刘擘英暗想: “高比穆审案严谨,雷厉风行,那是公堂上见识到的。”
“私下人品如何今天才算一见端倪。”
“此人不卑不亢,睿智从容,化解险恶举重若轻,胸中大有沟壑。”
“扬美城能被治理得井井有序,可见不是偶然。”
心里由衷夸赞。 美世尊看得细致,早已心悦诚服。 席间,野味与美酒飘香,除了美世尊了戒刘雅被众公子忽略,觥筹交错一团和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公子想起还有闲人刘擘英在场,便令上前说书。 众人这时候酒酣耳热,刘擘英说书已是可有可无,有没有人听他说书,他说得出不出彩,都已经不是要紧事情。 唯独美世尊了戒刘雅听得津津有味。 说书听得好好的被搅黄了,八珍奇大厨乐沉脩闷闷不乐独自踽行,来到河边,回头看一眼夜市。 灯火通明喧哗热闹,那光景是极好的,而他却觉得了无生意。 良久回到八珍奇酒楼,拿出钥匙打开门,打算早早歇息。 八珍奇酒楼静寂安然。 主厨位尊得以独居一室。 乐沉脩穿过厅堂正要推开自己房门,忽觉背后烛光跃动。 转身瞻望,赫然看见祈掌柜和店小二庆福以及一陌生人。 陌生人的髯须长得参次不齐,跟钝刀锉过一遍似的。 祈掌柜摸摸大肚子,张嘴冒出醇香酒气: “大师傅,今天厨房一点吃的都没剩??”
祈掌柜居然称呼自己“大师傅”,乐沉翛心里嘀咕: “怎不叫我乐老弟?”
无暇细想,陪笑说道: “庆福,你没和祈掌柜说?今天生意好得很。”
“京城里来了三个大户,少有的人傻钱多!一顿吃了五贯铜钱,叫人羡慕嫉妒恨。”
祈掌柜和庆福和陌生人都讪讪地笑。 想到答非所问,乐沉脩又道: “剩饭剩菜一直放在地窖,今晚的足够三个人吃宵夜。”
掌柜的必定是饿了。 庆福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道: “你不说,我一下子还真是不记得了,瞧我这脑袋,竟然没想到地窖。”
陌生人一把拍在祈掌柜身上: “可以啊老祈,酒楼的地窖,早该请我来见识一下。”
三人身上的酒味一样浓重。 祈掌柜嗒吧嗒吧嘴巴,接话茬道: “我就说一定会有剩菜剩饭。”
“老沙,你说可以吃撑些,没白来。”
原来真没看错。 祈掌柜晚饭没吃饱,肚子饿了,拉上庆福和朋友回店里找吃的来了。 早先他们一定是在哪聚了一顿,可能是光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垫肚子。 乐沉翛觉得自己很明白,说道: “剩下的饭菜已经凉了,我去给热热,三位稍候片刻。”
把剩饭剩菜翻找出来,不由又在心里嘀咕: “祈掌柜客人面前是一套,自己人面前又是一套。”
“素来不与伙计亲近,平日见面都板着一张脸,打烊后基本不会还来店里。”
“这次不仅带朋友来,庆福还跟着一块,还要找宵夜吃。”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这边乐沉翛加热饭菜,那边祈掌柜庆福割了髯须的陌生人四处翻看,找出火折,点亮厅堂大灯。 刚刚坐下,乐沉翛便把热菜热饭送上。 祈掌柜热情招呼道: “大师傅麻利,才一会工夫就把剩饭剩菜都热了。”
“多谢多谢!坐下来一起吃。”
乐沉翛恭恭敬敬道: “掌柜请便,沉翛的肚子还是饱着的。”
庆福仍笑嘻嘻地道: “大师傅不用拘束,祈掌柜不是食肠宽大的人,他和老沙吃不了这些饭菜,你得帮着吃!”
灯光映绰,祈掌柜脸上略略泛红。 庆福随意吃了一些酒菜,浅尝辄止,乐沉翛没有食欲,勉强动了动筷子又放下。 祈掌柜大有胃口,一开干就风卷残云,旁若无人。 相比之下,髯须汉吃相略好,专注却不着急。 庆福忽然哂笑了一声,直面乐沉翛道: “大师傅,你的手艺好是好,但是和皇宫里的御厨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乐沉翛瞟了一眼,心里说话: “你吃过御厨做的饭菜?!”
看了看祈掌柜。 祈掌柜和叫做老沙的朋友充耳不闻。 乃想了想说道: “我现在不过是凭借家传的一点皮毛,和仰仗了老一辈留下的些许名望,才有幸在扬美城站住脚跟。”
“说到跟家父相比,自然差得远了。”
“两年多以前我不幸落难,所幸祈掌柜出钱出力相救,还邀请来到扬美城,给以容身之所。”
“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刻不敢相忘祈掌柜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