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正月二十六,金子恒便派小厮过来传话,说人已经救出来了,只不过实在是折磨得不成人形,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桃香两人很是高兴。只是那城里的刘正清,因这次金子恒插手救人,更看出了陈敬轩的好处。忙完了雪伶的事,桃香两人都松了心。过了添仓二十五,这新年就算是彻底过去了,闲了一季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忙起来,有那勤快的,都开始去地里散粪了。桃香怀孕已经有四个多月,肚子也隆起来,做事的时候,已经感觉有些笨了。她便陆续的把这染色的方法,教给了青荷一些,也替她分担了不少。二月二这天,是给陈泽轩盖房子破土动工的一天,请的还是五叔带着的工队。因又是“龙抬头”又是破土,所以中午桃香管了工队这几个人的饭。菜不多,就两样,炖肉和大锅熬的白菜豆腐粉条。虽说刚过完年,但庄户人家节俭,本来过年买的肉就不多,从过了初十就连荤汤都吃没了,然后就是添仓二十五才又吃了一顿,因此对于这两样又实惠又解馋的肉菜,很是欢迎。陈敬轩还专门拿了小坛子酒出来,吃饭的几个人更是兴奋了。桃香还是请了福旺娘过来帮忙。饭后,桃香正在刷洗锅碗,就听西面宅基地上一阵混乱,接着就有人喊道:“打起来了!”
桃香不放心,赶紧放下碗出去看。只见一工队里有人跑过来了,看见桃香便急着说道:“桃香嫂子,二力和铁树打起来了!二力的头被铁树用铁锹给铲破了,流了好多血!”
桃香一听说流血腿脚就有些发软,忙问:“拉开了没有?”
那人答道:“开始拉不开,五叔急眼了,才拉开了,可俩人还是憋着劲往前凑呢!”
桃香听了就要往那儿跑,想看看情况。这时陈敬轩出去看砖,听说这边打架,也赶了回来,见那人正和桃香说着,便急着道:“二力的头得赶紧上药去,快叫过来去孙老伯家!”
话音未落,就见房基地那边两个人拉着满头满脸血的赵二力过来。那赵二力还扭着身子,想回去找张铁树玩儿命。原来,上午的地基没挖完,中午可能是多喝了两盅,下午接着挖的时候,工队里的张铁树和赵二力较起劲来。两个都是年轻人,二十来岁,血气方刚的,谁也不服谁。从下第一铁锹开始就从两头往中间比着挖,深度一样,看谁身后挖出来的长。开始的时候,其他的人还笑着打趣他俩,一会儿说铁树的长了,一会儿说二力追上来了。可时间久了,就发现这两个人都憋起暗气来,便也不再笑闹他俩。不想两人挖到碰头了,谁也不想落下一铁锹,那铁锹就“铿锵铿锵”地撞到了一起。先是赵二力铲到了张铁树的脚,然后早就憋着气的张铁树就开始反击。越闹越烈,最后就头破血流了。陈敬轩见赵二力过来了,赶紧迎过去,也没法埋怨,只得先带着去孙老伯家上药。桃香过到房基地那边去看张铁树,见他脚上的棉鞋也已经破出了棉花,从里面流出血来。看样子铲到了脚背,伤得也不轻。“铁树兄弟也去孙老伯家上点药包上吧,别这个时候伤口再冻坏了!”
张铁树不去,手上的家伙也不放松,接着去干活儿,谁劝也不去上药。大伙儿一看也没办法,只得由着他。桃香无奈,只得回家去找了一双陈敬轩的旧鞋子给他,让他先穿上,把脚上那双换下来,把露棉花的口子帮他缝上几针。这次张铁树到没反驳,坐下换鞋。他脱下破了的鞋子,又将脚背上冒出的血用手抹了抹。桃香见那血口子不浅,怕血止不住,又将家里的跌打药粉拿出来,让他自己上了一点儿。那张铁树也没说疼,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便将桃香找来的鞋换上,又去挖土。桃香便拿起那破了的鞋子,回去缝补。福旺娘已经将碗筷什么的都刷洗好收拾妥当了,便也过来跟着缝鞋。她一见这鞋子上沾了不少血迹,便拿过来,先将棉花往里塞了,再用毛刷将血刷干净,才递给给桃香。桃香见已经刷湿了,要干了才能缝,便将鞋子放在窗台上晾晒。这时候,陈敬轩回来了。桃香见只有他一个人,便问起赵二力的情况。“我把他先送回家去了。头破了个口子,上了药血就止住了,包扎却不好包,孙老伯只得将他的头横着用白纱布缠起来。虽是不严重,可满头白纱让人看着就像很严重的样子。”
桃香听了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这破土动工的第一天,却发生了这流血的事件,心里多少觉得有些不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