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钱通这边,这段时间也不是风平浪静的。一个月前,仇畅要走,发现钱通跪地请求晕倒之后,便没有走成。主要是因为,钱通的腿因为长时间跪地,受了凉,着了寒气,又发作了病症,肿了起来。仇畅给钱通喂了药,安顿在床上,又心疼又后悔。他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己,钱通的腿也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不好。代胜心疼钱通,和仇畅吵了一架,将他大骂了一通。仇畅也没有反驳。昏睡了一日,直到半夜钱通才慢慢醒来。见到仇畅就在他床边,脸上涌起了一丝虚弱的笑,然后又回复了一脸的悲伤,问道:“师父没走,是原谅我了?”
不等仇畅说话,代胜见他醒了,连忙过来,赔笑着道:“我们俩就你一个徒弟,他还敢使性子?你就干脆别认他了,就剩下我这一个师父,照样不让你受委屈!”
钱通冲他笑了笑,仍是看着仇畅,等他开口。仇畅的半边脸包裹着,头微微低着,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钱通也不催他,静静等他回答。半晌之后,仇畅才说道:“不是你惹了我,我只是想着回京城办点儿事。”
钱通见他说这番话还需要犹豫半天,眼底又涌上一抹悲伤,无奈地笑笑,伸手想去掀开仇畅包脸的白纱布。仇畅连忙往后一闪,急道:“还没好!等好了再看吧!”
“不行,就现在看!”
钱通说着,就想起身去够他。只是他这一动,腿上吃了力,拉扯疼了,钱通不由得皱了皱眉眉,脸色又白了几分。代胜一见,冲着仇畅怒道:“好赖的也就是他想看看,有什么可隐瞒的,引得他这样着急?”
“还没好,我怕你们看了害怕!”
仇畅闷着头,迟疑着说道。钱通一听有希望,连忙保证不会害怕。仇畅这才缓缓地将白纱解开,露出里面的伤口来。只见他那原本平滑俊美的右脸上,一道扭曲的黑色伤口,像虫一样伏在脸上。不仅如此,看样子那伤口还没有结疤,还在向四周扩散。钱通和代胜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钱通不顾的腿疼,急的坐了起来。仇畅见此,连忙又用白纱将脸遮住,闷声道:“都说了不让你们看的!”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几声奸笑声。“嘿嘿嘿!他都破了相了,你还那么在意他干什么?”
代胜和仇畅都噌地一声站起来,冲着门外问道:“谁!”
钱通吹熄了桌上的灯。代胜皱着眉将仇畅推到自己身后,冷声问:“哪条道儿上的?都不敢露脸么?”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听那几声奸笑声又想起来:“嘿嘿嘿!把灯都吹了,就是露了脸你能看到么?”
代胜气得没言语。只听外面那声音又说道:“他是我们哥儿几个玩儿过的破烂儿,脸又破了相,你们还那么在意他做什么?不如送给我们哥儿几个接着受用受用,你们说怎么样?”
这话说完,钱通心里吃了一惊,看起来外面说话的虽是一个人,可来的却是好几个人。况且,他们在说什么?他们说的是仇畅,是他们玩儿过的破烂?这话从何说起?一时间,钱通的心来回翻腾了几个个儿。仇畅却是喘着粗气,抄起桌上的一把碎药刀就冲了出去。代胜一把没拦住,见他闯了出去,咒骂了一声,也跟着跳到院中。可是,他俩一前一后到了外面,才发现空荡荡的院落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仇畅手中的碎药刀嘡啷一声落到地上,人也随着摇晃了几下。代胜过来扶他,却被仇畅一轮手臂挡开,闷声低吼道:“别管我!”
说罢,冲着门外疾跑了出去。代胜想追,又担心着屋里的钱通,只得咬咬牙,忍痛回来,点亮了灯火。钱通见他自己进屋,劈头就问:“他人呢?”
代胜来到床前,扶他倚靠好,才说道:“他出去了,等冷静下来就会回来了!”
钱通颓丧地闭了嘴。“等冷静了就会回来”,可是,这已经快一个月过去了,仇畅却是一直没有回来。钱通每日也并不问,也不开口说话,只是日渐消瘦下去。等到桃香带着那包药粉的纸来的时候,见到钱通正在院中碎药,已经瘦的没了往日的光彩。桃香见他这样的情景,也是一惊,忙问道:“钱通,你是怎么了?”
钱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愣怔,却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问道:“陈敬轩又不舒服了?”
代胜听到声音也迎了出来,胡乱地擦了一把手上的药,扶着钱通,将桃香让进了内屋。桃香又要问钱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月不见就这么消瘦了?代胜却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般,首先开口道:“他最近有些不舒服,牵扯着瘦了下去!你这过来,是陈敬轩不舒服了?”
桃香听代胜这么说,又见内外并没有见到仇畅,便有些醒悟了。上次她和陈敬轩来,仇畅就闹着要走,看起来是真的走了?不过,看钱通这幅光景,桃香想问问仇畅脸上的伤的事,也不好开口了。便只好掏出那粉末包,说明来意,让他们帮着看看这粉末包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代胜接过那纸包,自己先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交给钱通。钱通用手捻了捻那残留的粉末,说道:“这是泻药。”
“泻药?”
桃香忍不住惊呼道,“你们俩都确定这是泻药?”
二人点点头,钱通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桃香便将陈敬轩上吐下泻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钱通听罢微微喘息,说道:“看起来这是有人给他下药?”
“有人给他下药?”
桃香沉吟着,反复把这些日发生的事情想了几遍,却想不出有谁会这么做。就算是自己戳破了冬雪的伎俩,她也不该给陈敬轩下药,而是应该给自己下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