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怨煞(1 / 1)

陈一鸣在家休息这三四天,就是骑车到处逛一逛,难得如此清闲。有时,秀芹几乎天天过来照个面,尽管陈一鸣说能照顾自己,家里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但每次还是给他带些吃喝的东西,顺子等几位朋友也没怎么来打搅他。毕竟他这是大病初愈,绷带还没有拆。厂子里几位年长一些的同事,倒是拿些慰问品过来过一次,说的话和刘主任的说的也相仿,都对厂子的未来有些悲观。陈一鸣也只能含糊地表表态,安慰安慰大家。县城不大,经过几天的转悠,陈一鸣基本上已经了解了小城的格局,他所在的工厂也距此不太远,厂区几乎占了县城五分之一的地方。那天到工厂门口时,传达室的一位大叔还拉着他聊了会,陈一鸣也说过几天就来上班。城里总共也就四五条东西向的大街,一条南北向的国道从中穿过,城中心的人民广场,算是小城的中央地带,对面就是县政府,一干政府部门也都在其周围不远处。陈一鸣今天自己就把绷带拆了,摸摸伤口,已经没问题了。骑上车出了城向南,走上不多时,便有一条河叫小沙河。听嘎子说过,老早以前叫驼河,本是辽河的支流,因河道几曲,宛如驼峰而得名,后上游改道,分流至此的河水渐少,除雨季外,平时多为沙滩平露,泥沼现天,可今年未到雨季,但却连下了几场大雨,上游河水暴涨,导致小沙河,本应裸露的沙滩已经没了踪迹,河水宽逾百米。陈一鸣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滚滚远去的白浪,和两边茂密的芦苇荡,一种苍茫之感油然而生。仔细一辨,此处居然还是个聚财敛气得风水宝地,此河自北向南而下,县城居于东岸,河道并非笔直而去,而是九曲八弯,如玉带环腰将城东面半围住。当年这里繁华似锦也就不足为奇了。水主财而山主贵,此城南面并无山岭,只有几个土包,正可谓城无山可靠,财如水东流,百十年间,潮涨潮落,江河荣枯,都左右着这一城百姓的命运。照嘎子所言,那座天王庙也应离此不远。按理说,四大天王主肃杀、镇压,护卫佛法、降妖诛魔,保佑一方平安。如果当年河水形势也如今天一般,且常年生生不息,那河东岸一隅自是灵气充裕,为修法炼气之好所在。想到此,陈一鸣恍然,估计此地碰巧因灵气充裕,导致一些灰黄柳白生了灵智,给此处带来些祸患,以此庙宇镇压。陈一鸣辨辨方向,便朝河东岸骑去。没一会儿,便入到一条小路,此处一看,人烟稀少,很少有人来此,两侧杨树高耸,虽是中午时分,但阴凉之气直透肌骨。小路左侧,为一处陵园,并非正规陵园,估计是附近农村的老坟地。而右侧,却是一片密林,除了路边种的杨树,里面更是各色树种杂乱相间,阴森之感更甚于左侧墓地。“有古怪!”

陈一鸣自然自语道。陈一鸣把自行车贴在杨树旁锁了,自己支身一人便往林中走去。越往里走,树木仿佛越繁茂,树龄也越长,脚下厚厚的枯枝败叶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待到进入几百米之时,虽才是下午时分,但大部分日光居然无法照射进来,给人的感觉仿佛已至深夜,若一会夕阳隐没,恐怕这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陈一鸣上身穿一件褐色的长袖衬衫,下身长裤,一阵阵寒意袭来,气温至少比林外低了10几度。前方几十米处,树林掩映下,一处残垣断壁恍惚可见。陈一鸣走上前去,此处正是所谓的天王庙,外围门墙早已坍塌,内里正殿相对完好,两侧偏殿也已破败不堪,院内杂草丛生,瓦砾遍地。陈一鸣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了正殿,靠着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殿内供奉的四位护法天王,也已缺臂少腿,掉头断身,身上斑驳残破,哪还有护法金刚的威严。这时,陈一鸣身后有个声音突然说道:“大白天的,跑这闹鬼的地方来干嘛?”

陈一鸣也是一惊,心道:“此人不一般啊!无声无息得!”

回头一看,一个中年人站在院内,瘦高挑的个头,一身土黄色的裤褂,尖嘴猴腮小分头,稀疏的两撇小胡子,正背着手瞅着陈一鸣。自从托身于陈海的身体,陈一鸣从小开得天目,也无法开启,眼前到底是人是妖,还真不好说,看这幅尊容,整个一个黄鼠狼子成精。陈一鸣笑道:“这位哥们儿,那你跑这干嘛来了?也见鬼来了?”

“我和你不一样,鬼见了我也得跑。这地方邪,你还是该回家回家,该找妈找妈。”

“嘿,这话说的,我这人吃葱吃蒜,就是不吃姜!我爱上哪儿上哪儿!你管不着!”

“跑这冲大胆来了!要是半夜来这,我敢打赌,你得吓得把蛋缩回去。”

“嘴放干净点!否则教教你怎么做人。”

小分头笑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五里地,我黄大佑到哪儿村不是教别人做人。”

陈一鸣心里一阵暗笑:“黄大佑,黄鼬,就是黄鼠狼变得啊!这名取得真贴切。”

陈一鸣卷了卷袖子,“来来来!你也教教我!”

虽然失了真气真元,但一身功夫技艺,放在武行里,也是出类拔萃得。黄大佑捋了下胡子,发出冷笑:“要是不让你小子叫爹,我黄大佑跟你姓。”

话未说完,脚下已经发力,整个人直蹿了过来。两手如爪,右手向着陈一鸣的喉咙,左手抓向他胸腹。陈一鸣暗道:“还真有点水平!”

见黄大佑身形已到,手带风声,也收起轻视之心,脚下向斜刺里发力,左手一格黄大佑的右腕,右掌向下一切黄大佑的左腕。黄大佑别看瘦高,但手上劲力不弱,他虽只使上五分力,但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格挡住得。手腕微痛,已知对手亦不是庸手。黄大佑变招奇快,瞬间已经和陈一鸣交手十数招,二人谁也没占到便宜。黄大佑有些心急,右手化爪为掌,又斩向陈一鸣左肋,陈一鸣左手横挡,脚下向前一个弓步,反而欺到黄大佑身前,右肩几乎抵到黄大佑胸上,双手抱月向前推出。黄大佑两手无法格挡,眼看双掌已至,忙吸气含胸,腰背向后弓起,脚跟蹬地,想向后跃起,以泄掌力。陈一鸣哪里还能等他脚下发力,双掌推到,加上黄大佑自身后跃之力,脚下腾空,黄大佑就要向后摔出,但黄大佑心有不甘,就在向后腾空之时,两手掌锋一个双风掼耳,袭向陈一鸣,想至少打个平手。但陈一鸣哪里肯给他机会,随着自己双掌推出,自己脚下也向前蹬地,两小臂同时向斜外撑起,挡住黄大佑的攻击,进而双臂借着黄大佑掌锋之力,急落下来,抓住他双臂无法护身的当口,且两人同时腾空之时,双掌又齐齐向前推出。黄大佑只感胸口两股大力合击,自己忙运气抵御,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出,腾空五六米后,才摔到地上,并再向后滑出几米远,黄大佑双手一拍地面,双腿一个鲤鱼打挺,重又站了起来,手抚了抚胸,感觉无碍。陈一鸣出掌使了柔劲儿,并不想因这点小事儿就出手伤人,力量虽大,但力道中自有一种缓劲儿,掌力推到黄大佑胸上,但力量却不入脏腑,将力道散于黄大佑全身。黄大佑眼睛斜看,冷着脸向陈一鸣拱了拱手,“你拳脚功夫不赖。但我也没下死手。若我使些别的手段,你这功夫也用不上就得趴下。行了,你赶紧走吧!否则在这儿真没有什么好事儿!”

陈一鸣也拱拱手,“这年月,还能有你这功夫的,也不多见了!但不知这地方怎么邪了?我还就不太信邪!”

“你这人,我好说歹说!这真闹鬼!你知道不!”

“那你不怕?”

陈一鸣道。“我们黄家几辈子,在这十里八村,干得就是这个,不敢说护佑一方,但也至少是积阴德行善事。”

“要这么说,我叫您一声黄大哥!我就敬佩这不忘本的人,能以一家一姓一己之力回报乡梓,也算是本地的人物。”

“那不敢当!兄弟怎么称呼?”

“陈一鸣,耳东陈,一鸣惊人的一鸣。”

“陈兄弟,此地真不宜久留,你跟我往外走吧!”

陈一鸣见对方语气软下来,也就随着黄大佑往树林外走去。“请问黄大哥,这闹鬼是怎么回事儿?”

“是这么回事儿,前些天,几个半大孩子到这儿玩儿,这帮小屁崽子,上哪儿不好,非往这儿老坟地这边来,结果有一个孩子发现孩子群里多了一个陌生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孩子一起跟着瞎跑瞎玩儿,结果玩儿了一会儿,一个穿红上衣的女人从林子里走出来叫孩子回家,其他小孩儿也没当回事儿,有一个孩子还问那个陌生的孩子,你家住哪儿啊?那孩子就往那边坟地指了指,那帮孩子里有岁数大点的,当时就有点吓蒙了,这坟地和林子里哪有人家啊!赶紧招呼别的孩子往家跑,跑出二里地去,才发现有个孩子落下了,他们也不敢回去找,回家遇上大人就把这事儿说了,几个大人一听这事儿,本来这地方就有点邪性,也都有点发怵,正好我在家,他们就找上我一起到这儿来了,那个孩子就躺在这庙外头,人事不省。红衣女人和孩子,我倒是没看见,但当时这林子里鬼气森森的,那还是白天,只不过有点阴天没太阳,一块来的几个老爷们儿有俩都瞎的直尿裤子。因为他俩说看见那女的和孩子了,就是原先村里的,出车祸,母子俩都给压死了,女的当时穿的就是件红衣裳。因为是横死,也没搭大棚办丧事,直接就火葬场火化了,回来就在对面老坟地找个地埋了,没几年,孩子他爹沈阳有亲戚,就上沈阳厂子里打工去了,得好几年没信儿了。”

“这以前没闹过这种事儿?”

陈一鸣道。“你还真问对人了,这么多年了也没闹过,但以前,我也听我爷爷说得!想当初,这为啥有个天王庙?”

“是要镇压什么玩意儿?”

“你咋知道?”

“我猜得!应该还是个挺厉害的玩意儿,否则也用不上这四大天王啊!”

“还真是,清末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成了个南北客商云集的地方,有个大财主在沈阳发了家,就想回来买地,盖祖坟。地是买了一大片,但穴眼选哪儿啊?结果找风水先生选来选去,就选到天王庙这个位置,当时这已经没有庙了,就地上露着几块石头,谁也没在意。财主就派人在这大兴土地,但地基没挖多久,就挖到一块石板,上面还用蒙古文写着字,当时这口外,有认识蒙古文的,说写的是:‘邪怨化煞,动之不祥,超度万鬼,极乐往生。’见到这个,谁都知道不能再挖了,那个财主当晚就说佛爷托梦给他,让他在这要重修庙宇,以造福百姓。后来有人读了县志,都不知道这原先有个庙,原先那庙年头太早,早成白地了。说在庙的原址上建祖坟,这不跟佛爷抢香火嘛。祖坟于是就另选地呗!查了县志的人,后来又告诉大家,才知道元朝末年,至正十六年,红巾军在辽阳与元军大战,后攻陷辽阳,杀死懿州总管吕震。当时战场就在几十公里外东南面的鸡冠山,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战后,尸骸也只草草掩埋,漫山尸骨便成了豺狼鹰鹫的饕餮之所。当地百姓业已逃亡殆尽,那儿便成为一处死地,路过之人一到此地,便可闻万千鬼哭狼嚎之声。几年后,一个云游至此的高僧,看见此情此景,便对徒弟说道:此地也不知因何原因,万千冤魂无法离去,被困于此地山间,已经聚怨成煞,普通法会已经无法超度,若年深日久,必成大患,方圆百里的人畜都要遭殃。为了普度众生,那个大和尚用自己寄炼多年的葫芦为容器,将山间无数冤魂煞气收入其中,自己怀抱葫芦,同弟子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七日七夜,想以此度化漫天怨魂。七日后,高僧坐化圆寂,众弟子悲痛不已,后尊师父遗言,此葫芦所聚之煞,非一时所能度化,需找寻一个风水绝佳之所,将葫芦置于高僧体内,以罗汉金身包裹镇压,外罩石柜,或需数百年时日,以天地灵气冲淡冤魂所载煞气,到时再做一场水陆法会,超度亡灵。后来高僧埋骨之地上又陆续建了座庙宇。财主知道此事,原来家乡还有这样一件往事,也不知道如今那万鬼怨气化掉没有,索性还是建过庙踏实,后他又联络几个富绅,一起捐资再建了天王庙。后来闹运动的时候,一群革命小将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就把这庙给砸了。我爹还被批斗过几回,腿也打断了,还住了几个月牛棚呢!唉!”

黄大佑说到此处不禁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闹鬼的事儿,不过我爷爷活着时就念叨,咱这小沙河,水气没了,没有灵气化解那股子怨气了,往后没准得出点什么事儿。前几天出了事儿,我就告诉村里,可别让人再进这片林子了。我是看到路边停辆自行车,就进来瞅瞅。没想到,这片林子现在阴气这么重!”

“哦!”

陈一鸣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哎——我说,黄大哥,咱这往外走了多长时间了?咋还没出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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