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了,天亮的早,陈一鸣提早出去转了转,买了不少包子、油条回来,放到院里的桌子上。他按照自己以前的习惯,在空地上打了一趟玄武拳,活动活动筋骨。玄武拳古称两仪拳,拳法久远,是内家拳的一种,它集养生、技击、炼气为一身,快慢相间,刚柔相济。陈海的身体柔韧性不是太好,练此拳也可延展筋脉,舒展肌肉。陈一鸣没了真元真气,但此拳法仍然有一定防身健体的作用。顺子揉开两眼,在自来水池下的铁篦子处撒了泡尿,睡眼惺忪地道:“海哥,你这不练军体拳啦,又改练太极拳啦?”
陈一鸣嘿嘿一笑:“养生嘛!”
“改明儿,等你伤好了,还去你们厂那个器材室,和你练练!上回你教我那几招,我觉得练得差不离了。”
“行啊!我这估计两三天绷带就能拆!”
说到过招,陈一鸣不禁往顺子身上多瞅了瞅,顺子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错,肩宽臂膀厚,手大胳膊粗,但脚下虚浮,如果遇到真会功夫的高手,过不了几招,就得让人弄躺下。随着他俩院中闲谈,众人都起来洗把脸漱漱口,围着桌子吃起来。陈一鸣道:“刚出去没带家伙,没买稀的。”
“喝点凉白开就行了。”
几人都道。众人吃罢,都嚷嚷着上班什么的,顺子也穿好衣裳,对陈一鸣道:“海哥,今儿周六,市场人多,我这也得出摊了。你好好在家歇着,晚点再来看你。有事你打市场那电话,还是让老王叫我一声。”
“行嘞!”
陈一鸣含糊的答应着。秀才最后一个出来,跟陈一鸣道别:“海哥,你好好养伤,昨天你夜里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几点的火车,我去送送你吧!”
“不用,中午的火车来的急,我一会儿,先回家拿行礼,我表哥蹬三轮送我,您好好在家养伤。”
两人握了握手,以此话别。等众人走后,陈一鸣也长舒了一口气。墙边有辆自行车,八成是陈海的,陈一鸣颠了颠前车把,看到前后轱辘都是满气,遂锁上家门,一个人骑车出了门,沿着路径随便到处转转。转了几公里,看到有个小卖部,沿街敞着门,柜台几乎临到街边,柜台后一个老头正摆弄着收音机,柜台上摆着两部电话,边上还立着个纸牌子,写着“可打国内长途,每分钟1.2元”。陈一鸣停下车,踌躇了一会儿,走到柜台旁,道:“大爷,我给北京打个电话。”
然后拨起了号。几秒钟忐忑的等待之后,一个女声问道:“你好,哪一位?”
“是我!”
陈一鸣已经听出来了,是小七接的电话。“你是哪位?”
陈一鸣恍然大悟,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只得轻轻地道:“我是陈一鸣!”
“什么?你是谁?”
对方语气急促起来。“真依,别紧张,说来话长,你们还好吧,你师父怎么样了?香山顶上最后怎么样了?李如岳现在如何?”
“小师叔?真的是你?可是,我们眼见你——”对方已经哽咽。“眼见未必是全部,先静心!我这电话费可贵了!”
小七平复了下心情,道:“我们不放心,后来就跟去了,师父现在还在养伤,伤的很重,但性命无碍,李如岳被你的双剑斩杀,头、心腹、三丹田都被洞穿,我们到的时候,他已死去多时。只是,小师叔当时你——”“死了?”
陈一鸣迟疑了片刻,又道:“我现在在辽阳,一切都好,这里的事儿弄好之后,我就回去,对了!你给我汇些钱过来,我有用,能汇多少汇多少,就汇到沈阳,那不是有咱们一个办事处么!到时我去取,办事处的负责人还是老鲁么?你跟他说一声。”
“我一会儿就去办,小师叔,你——还好么?”
“放心,我很好!唉!甚至——连样子都没变!等回京再跟你说。帮我给老王,还有那哥几个带好!”
小七似还有万语千言,但此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道:“嗯!一会儿我跟他们说。”
“那好!我先挂了!回京见!”
“嗯!”
挂了电话,陈一鸣长吁了口气,跟小七讲话,感觉浑身上下都很紧张。柜台后的老头,朝陈一鸣伸了五个手指头,道:“五块!”
陈一鸣赶紧摸出钱包付了钱。骑上车,心中也是一阵狐疑,“李如岳那厮,被我的两柄剑斩杀的?难道那时,我还有些许真元,可以驱动双剑?小七他们肯定不会看错。”
越想越乱,索性等回京时再问个明白!陈一鸣骑了一上午车,到处闲逛,下午一点多时,才感到腹中有点饥饿,想到昨天厨房可能还剩些熟食和馒头,便蹬着车往回走,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两个人各自骑辆自行车在巷子口说话。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陈海家就在这儿?”
另一个年轻人道:“就是那个红漆的门,刘主任,要是没啥事儿,我先上班去了。”
“行了,走你的吧!”
刘主任道。年轻人调过车头,正看到陈海,忙对刘主任道:“主任,您看,人不就在这呢嘛!”
年轻人也跟陈海打了声招呼,便离去了。陈海一看,也上前道:“刘主任!您找我来了?”
“那可不是!”
陈海打开街门,将刘主任让进院内。刘主任将车贴墙靠了,拎着一袋子东西放到院内的折叠桌上。“昨天听说你出院了,我代表厂里,慰问慰问。”
陈海忙道:“主任,您先坐下,我给您沏杯茶,您吃中午饭没有?”
“我在食堂吃了!你刚出去了,你这脑袋上还有伤呢,怎么这就出去瞎溜达了!”
“您放心,我这点伤,我有谱!”
“那就好,有点事儿,我也得跟你唠唠。你得有点心理准备。那天你受伤之后,咱们就报警了,但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说抓了两个嫌疑犯,你也认识,就是你上回教训的那帮混混儿里的两个,俩人一开始就满嘴跑火车,胡说八道,但他俩那天伤了你之后,在厂区东门那个小饭馆门口,还和咱厂几个职工嚷架来的,内保的王干事也在,老王就想过去问问,没想到这俩做贼心虚,认识老王,撒腿就跑,老王就带着几个人在后面追,结果天黑没追上,人就跑了。但没几天就让警察给逮着了,但俩人咬死没进厂区。咱们当时也检查了检查库房几个地,也的确没发现东西被盗,都说就是那帮杂碎报复你。可警察那也没办法,也没证据。你这一人出去可得小心点。”
陈一鸣一听原来如此,笑道:“主任,没事,我不怕事儿!”
“不是你怕不怕的,胡副厂长那给你争取工伤补助,还有医药费想及早给你报了,但李厂长那就按着不批,说警察那还没有结论,这个不能着急,医药费全厂都困难,厂里账上发工资都困难,说先也得等等回款。他说得也没错,但你这情况特殊啊,就是你当初弄过他小舅子,他记恨上了。说不定,那俩地痞就是他找来得。你伤好点,瞅机会,去跟厂长认个错,说几句软话,好歹他能批点下来。”
陈一鸣听完,还挺感动。知道眼前这个老主任是个实诚人,便道:“主任,没事,我这一个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那就好!咱们厂子,这么多年了,现在走下坡路了!唉!这事儿又不怨老胡,调来这个新厂长,肚子里那花花肠子,谁都瞧的出来。要不是老胡在边上看着,这个厂连茅坑里的石头都能搬他们家去。可惜,上面也假装看不见!估计厂子也挺不了几天了。哈哈!”
刘主任苦笑了几声。继续道:“小陈啊!你要是伤好点了,就尽快去厂里,你是战斗英雄,在年轻的职工里有威信,现在什么传言都有,有人还说你——,你过两天要是身体允许,就先到厂里转悠转悠,你不在这几天,保卫科现在也人心惶惶得,李厂长让他小舅子在保卫科挂个股长的职,就想着要取你而代之。他们俩肯定没安啥好心。老胡本来就有心脏病,这两年,又受气,又受累,现在又没有你帮衬着,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陈一鸣送走了刘主任,在厨房找了吃的东西。经过这两天几个人和刘主任这么一说,陈一鸣觉得陈海被算计这事儿可能不简单。他边吃边心里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打人致伤,赔些钱来,略施惩戒,总是应该得吧!”
陈一鸣心里也奇怪,要说上一次,陈海在前线被炮弹的弹片把三魂暂时轰离,倒是有这可能,那大炮都是开山碎石的东西,有些魂魄不稳的人,听听炮声,都有可能丢魂。那时正赶上自己也处于三魂离体的状态,冥冥中让自己的三魂进入孪生兄弟的躯体,古籍上也是有记载得。但这一次,怎么挨一棍子,就能把陈海的命魂打飞了,这就有点离谱了,即便韩国庆宋明昆等这等修为的,想要人性命容易,但一下子驱离人的魂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陈一鸣想罢,拿定主意,回京之前,怎么也得先把陈海被人算计这事儿搞明白。而且,万一这些混混和背后的人要是还不罢休,找上秀芹和琳琳,或者顺子这些朋友,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