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两人的身上,院子里骤然间安静了下来,卫述安的眼看着跑得气喘吁吁地玄懿,不知该如何说。他这一辈子身边如果有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必须是卫姝。纵然玄懿与卫姝从前并称为平邺双绝色,这样的美人儿现如今跑到他面前剖白心迹。可卫述安并不觉得欣喜,只是觉得徒增了麻烦。或许在他心中,也只有卫姝的事才能让他处处牵挂,不觉烦扰。他决定打消玄懿的念头,正如从前一般打消那么多曾对他示好的女子的念头。“是,我有喜欢的人。”
卫述安的话如同一把刀子剜着玄懿的心,“我喜欢卫姝,自小便喜欢。”
玄懿终于听到了她所求的答案,她哽咽道:“可她是你的妹妹,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有违伦常的。”
又是这样的话,从前卫家未曾落魄之前,卫盛就是这般跟他说,就是这样的话,才让他与卫姝错过。卫述安想起了这般不好的回忆,目光阴翳地看着玄懿说道:“我不是卫家亲子,有何不可!”
玄懿崩溃至极,将她在南陵所看到了一切尽数说了出来。“可是卫姝她早就抛弃了你,她已经跟霍衍在一起了。两人恩恩爱爱,如同一对神仙眷侣。前月卫姝在玄绍府中被下了男人才能解的药,霍衍将她带了回去,你难道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吗!”
卫述安被这番话激得青筋暴起,咬牙说道:“闭嘴。”
可玄懿仍旧不依不饶,说道:“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同你那个妹妹在一起了。”
“妹妹”一词一字一顿地从玄懿口中吐出,好似在讥讽他这般见不得天光的爱。卫述安走上前掐住了玄懿的脖子,如同一个失了心的疯子一般看着她:“你当真不怕死是吗?”
玄懿被掐得满脸通红,求生的本能使她竭力抓着卫述安钳在她脖子上的手,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亡之际,玄宁及时出现将她从卫述安手中救了下来。“你在干什么,卫述安,你是不是疯了!”
玄宁一拳唤回了卫述安些许的理智,他松开了手,看着这两兄妹说道:“带她滚出去,若是再让我看见她,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杀了她。”
那个穿着素色衣裳的男子仍旧站在大雪纷飞之中,玄懿已经被玄宁给带走。他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掐过玄懿脖子的右手,脑海之中却一直萦绕这玄懿方才的那番话:霍衍与玄懿已经是真正的夫妻……卫述安此刻的心中似乎有一头困兽即将出笼,暴虐嗜血。他一拳砸在了院中落了一层积雪的石桌之上,顷刻间,那石桌轰然倒塌。卫姝只能是他的,他会杀了霍衍,一定会杀了他!另一头被玄宁拉走的玄懿,一头发丝凌乱至极。今日玄懿如此这般,算是闯了大祸。卫述安正在前方打仗,最忌心不稳,玄懿闹这么一出,万一卫述安上战场时想起一时分心,亡命于敌人刀下,岂不是罪过。“玄宁哥,他真的喜欢卫姝……我该怎么办?”
玄懿蹲在屋子里,捂着眼睛,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来。“另寻一个人吧,卫述安不值得。”
对于自己的老友,玄宁深知他的脾性,一旦做了决定了什么事情,就绝对不回头。卫姝他惦念了那么多年,是绝对不能可能放下的。可是这岂能说放下就能放下,卫述安如是,玄懿如是,玄宁自己亦如是。玄懿一双眼睛哭得跟核桃仁儿一样大,玄宁就在一旁一直陪着。等她哭完,又重新提起了要送其去雍州庄子里住着的想法。可他这位堂妹也只是摇摇头,说自己要留下来。屋内烧着的木柴因受热炸开了来,一如玄宁此刻的心情。他知道,又有一个人会被情爱所困一生。“不可以,明日你必须启程前往雍州的庄子里,否则我就将你送回宫里。”
玄宁虽然是个好脾气的,可是在这件事情上绝不含糊,这是为了卫述安不受打扰,也是我为了玄懿不受伤害。在楚宁郡之外的十六部大营之中,前去探查大献军粮队的其中一人侥幸逃了回来。他骑着马奔到了营中,便见粮仓处火光冲天,下马时差点儿没站稳摔到地上。拔列兰准站在粮仓不远处,一双丹凤眼阴沉地瞧着自己那被烧光的粮草,散发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小可汗——”那唯一逃脱了卫述安手的北人扑跪到了拔列兰准跟前,痛喊道。拔列兰准正在气头之上,那人一过来,就被他踢得老远,低声斥了一声“滚”。于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北人就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中跪在雪地里,等着自己的族人将粮仓的大火给扑灭。火被扑灭,原本满仓的粮食也被烧了个精光,拔列兰准面色紧绷经过了那仍在跪着的人,冷声道:“进来。”
那人紧跟着进了拔列兰准的帐中,言明了他们在后方遭遇的种种。突然他想起了在那处遇到的那个貌美的大献女子,或许觉得可以弥补一些他们的过错,于是急吼吼地说道:“楚宁郡来了一个公主,就是之前玄白景打算送到我们部落,嫁给您的那个公主!”
原本心已经沉到谷底的拔列兰准一下子起了兴致,他用手中的弯刀指着那人问说:“你再说一遍?”
“那个原本要嫁到咱们部族的公主来了,本来我们将粮队的人杀了准备将她带回来,谁知道卫述安赶过来了。”
公主,拔列兰准在心中咂摸着这两个字,若是能将那个大献的公主给夺回来,岂不是能够大挫卫家军的锐气。在他们十六部之中,谁能得到一个位高貌美的女人,便是北部勇士的无上荣耀。拔列兰准在心里有了主意,他要将那个原本应当属于他的女人给夺回来,他倒是要看看,那位在大献皇城以美貌著称的公主,真人究竟长什么样子。无论如何,他都要设法得到她,毕竟让一个公主臣服于自己膝下,正如同整个大献匍匐在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