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身体里被压抑已久的野兽仿佛在慢慢苏醒,他的眼神有了变化,里面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卫姝浑然不觉自己这句话于霍衍而言有多致命,她落下的一吻如同蜻蜓点水,双唇方贴上去就挪开,将脸埋进了霍衍的肩窝里,嗅着那股熟悉的檀木香。“我再问你一遍,不回去了是不是?”
霍衍哑声,湿热的呼吸喷到卫姝的后颈上,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嗯嗯,不要回去。”
卫姝瓮声瓮气答道。马车原本正向宫外驶去,霍衍眼又晦暗了几分,薄唇轻启朝外吩咐:“回长明殿。”
在外面驾着车的齐陆立马调转马头,又朝长明殿方向走去。霍衍并无亲眷,而今住在宫中的主子,除了他,便是霍珹。是以整座皇城都空荡荡的,只能听见马蹄与车辙声交相呼应,回荡在耳边。长明殿殿前长阶旁的两排宫灯照得整座殿宇如同白昼,到了地方齐陆立马熟稔地扶上霍衍,而卫姝则还是由九灵带了上去。又因霍衍眼睛不方便,所以他留下了九灵让她给卫姝洗漱。卫姝昏昏沉沉任九灵摆弄着,一炷香后,九灵悄然退下。知卫姝畏寒,殿内的炭火烧得很旺,而今卫姝就躺在他的榻上,如瀑的青丝散在苍色被衾之上,衬得她那皮肤愈发的白。霍衍静坐在原地,始终竖着耳朵听着床榻上的动静。突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卫姝躺在床榻上迷迷蒙蒙睁开了眼,光着脚就下了床。她记得今日霍衍把奏折给弄湿了,现下肯定还没烤干呢。在此刻这事儿于卫姝而言仿佛是天大的事。她不顾霍衍的阻拦,硬要去收拾那一堆濡湿的奏折。光着的脚踩在地砖上,不觉冷,反而有股暖意。她盯紧了霍衍的桌案,明明想要直直往那处去,却发现自己如同蛇行。终于是跌跌撞撞到了桌案前,她随手抄起几本奏折,干的,再拿起几本,又是干的。她偏头嘟囔道:“怎么干了呀?刚刚都是湿的呀。”
霍衍就站在他旁边,听着卫姝说话。害怕她着凉,霍衍蹲了下来柔声劝:“溱溱,夜深了,该休息了。”
然卫姝却大手一挥,“不要,我才不睡,现在天都还亮着呢。”
说着说着她就翻起了奏折,手中的那本奏折才将打开一半,她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急忙合上。“不行不行,胡乱翻奏折是要被降罪的。”
她乖乖将奏折放了回去,双手置于膝上端坐着。霍衍听得哑然一笑,坐到她身边,用自己身上的宽大的斗篷将她裹起来,缓缓道:“溱溱,你想知什么、想看什么,都可以。在我处,百无禁忌。”
卫姝一下高兴了,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声,顺势在霍衍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许久未如此亲昵,霍衍忍不住感叹,“要是能一直这般便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卫姝没注意听,仿若一只慵懒的猫随意翻看着面前成堆的奏折。霍衍看不见,卫姝就念给他听,二人之间的氛围一直很融洽,直到一封由十几位大臣联名上书的奏折被打开。“陛下已临朝近半年,然后宫空虚,亦无人执掌中馈。臣等恳请陛下为国社稷,早立国后,择选秀女,充盈后宫,繁衍子嗣,以安前朝、定民心。”
卫姝方念出口,霍衍眼中便立马闪过了慌乱,这群人一天天还是不安生,不想着如何济民,反而整日窥视他的家事。他伸手想要夺过卫姝手中那封奏折,但却被卫姝灵巧躲过。气氛一下凝重起来,霍衍慌忙解释:“溱溱,我没有……”但是解释的话没说得出来,就听卫姝闷闷不乐道:“也是,立后选妃,是理所应当之事。”
很显然,她如今情绪分外低落。霍衍彻底慌了,好不容易哄得人愿意同自己亲近些,可不能再惹得她疏离自己了。“溱溱,吾此生,唯你一人。”
他身边只会有一个女人,无论过去还是以后,都只有卫姝。“你骗人,你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了!”
卫姝瘪着哭了出来。她又是从何处看出来自己不喜欢她的?霍衍简直哭笑不得。紧接着又听卫姝说:“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亲亲我,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原来,霍衍压着欲火想要做一个正人君子,在卫姝看来反倒是不喜欢她了。他用绑着纱布的左手拉着卫姝的手放到了某个地方,喉结滚动,“这样够证明了吗?”
说完,用手轻扭过卫姝的下巴,半强迫地让她承受着自己已压抑许久的念。动作间,霍衍手背的纱布已经散开,上面所剩无几的伤药蹭在卫姝身上。他看不见,耳朵却更为灵敏,卫姝急促的喘息,对他而言无疑是一计迷魂汤。过了许久,霍衍才放开了卫姝。正当卫姝以为自己得救之时,却发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霍衍就用一只手将她横抱起来,随即扔到了柔软的榻上迅速欺身而下。卫姝已经开始怕了,酒也醒了大半。她磕磕巴巴说道:“霍衍,我得回去了。”
霍衍轻勾起嘴角,那样子,同几年前一模一样。“卫姝,晚了。”
所以的声音都被淹没,长明殿的灯火昼夜未息,烛火摇晃间,是道不尽的旖旎。翌日卫姝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浑身痛得厉害,微微动了一下,脸又瞬间红透。“你快起来!”
她被霍衍从后面抱住,根本动弹不得。这时假寐的霍衍才睁开了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再睡会儿,今日不用临朝。”
“你这般我怎么睡!”
卫姝微愠道。无奈,霍衍只得起身。长明殿一大清早传了水,实属罕见。卫姝整个人埋在浴桶里,悔不当初,昨夜自己说了什么话又做了什么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能记得的,就是自己不断地向霍衍哭求的样子。丢脸死了!卫姝将自己恨不得淹死自己,准备洗完就借机逃走。甫料霍衍却走到了她旁边,噙着坏笑,“你昨夜说我不喜欢你,都不吻你,而今,你可清楚了?”
卫姝浑身立马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她郁闷地用帕子盖住自己的脸,不再说话,却在心里骂了霍衍千万遍。容光焕发的霍衍走出了殿外,齐陆就在门口等他,即便已至午时,却丝毫不敢敲门打扰。见到霍衍,他恭敬走上来,递上一卷羊皮,上面用墨刀刻着几行字。齐陆正准备开口念予霍衍,霍衍却将手伸过来,拿过了这羊皮。上面的字他拿近了之后依稀可以看见了,山茗给他扎针,总说他脑子需要受些刺激才能好得快些。但在这皇宫的日子属实千篇一律,他情绪一直都没什么波澜,不想昨日,竟是误打误撞了。霍衍看过后,将那消息又递给了齐陆,吩咐道:“将拔列兰准带进宫来。”